帖子里,自是鎮國公邀請大家,前往西山新城。
收了帖子的人,一頭霧水。
鎮國公這個時候,請大家去西山新城,究竟是何故?
只是……但凡受到了邀請之人,卻是滿面紅光。
你看看……看看,鎮國公還是很給面子的,他是什麼人,位極人臣哪,居然能想到老夫。
這是光宗耀祖的事,得了帖子的人,只恨不得廣而告之,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而在大明宮里皇帝朱厚照,今兒也起了個大早。
他心里還惦記著西山新城呢。
雖是得了方繼藩拍胸脯的保證,可朱厚照依舊還是不放心。
“陛下,陛下……”
就在這個時候,劉瑾興沖沖的來:“陛下……聽說今兒一大清早,干爺便邀了許多商賈去西山新城,只是……奴婢卻不知干爺心里是什麼盤算。”
朱厚照聽罷,頓時來了精神,略顯激動的道:“怎麼,他要賣地了嘛?他要賣什麼地?”
他自是滿心期待,卻一時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可朱厚照是個急性子呀,于是道:“不等啦,不等啦,快,快,給朕換一身衣衫,朕也去西山新城瞧一瞧,看看這家伙的葫蘆里究竟賣什麼藥。”
劉瑾似乎早料到如此,他心里有些許的隱憂。
陛下這幾日雖在宮中,閉門不出,安分了不少。
可他時刻伴駕左右,卻是最清楚陛下心心念念著西山新城,現在西山新城不掙銀子,陛下這兒茶飯不思,干爺那兒卻不知該如何交代。
朱厚照興沖沖的換上了一身儒衫,帶著眾人,卻也不走大明門,而是往午門那兒溜了。
…………
這時,西山新城這兒,許多受邀的商賈們已三三兩兩的來了,早安排了人負責招待,將他們了一處臨時的宅邸落座。
這里寬闊,眾人先喝茶,等那鎮國公來,彼此相互寒暄。能來的人,都是與有榮焉,顯得格外的激動。
那王不仕也來了,他人一到,立即獲得了無數人的關注。
只是王不仕畢竟是朝廷命官,雖是有人想親近,卻也有些畏懼。
王不仕倒也鎮定,他似乎對今日的邀請,早在意外之中,一副平靜的樣子。
再過一些時候,便聽外頭喧嘩起來,卻是有人道:“這是朱壽朱少爺,瞎了你的狗眼,讓開,我家少爺出入哪里,都不需要有人邀請的。”
外頭吵鬧了片刻,便見朱厚照手里揚著扇子,帶著劉瑾進來了。
許多人倒是沒有注意,只覺得朱厚照面熟。
王不仕卻是格外多看了朱厚照一眼,雖顯得有些錯愕,可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朱厚照落座,顯得很興奮,左右看看,見邊上一個商賈,便道:“你也是受邀來的?怎麼,這兒今日做什麼?”
“不知。”
這商賈顯是見他年紀小,似乎覺得沒有什麼溝通的必要,不咸不淡的樣子。
朱厚照:“……”
隨即他哈哈一笑,卻又不以為意了。
眾人在此左等右等,也不見方繼藩來。
好在大家都有耐心。
只有朱厚照顯得不滿,嚷嚷道:“怎麼人還未來,又睡懶覺啦?大家都在此等呢,去喊一喊。”
眾人便又投來異樣的目光。
……
“劉公,劉公……”
這個時候,在內閣里,有人疾跑而來:“陛下……陛下又出宮了。”
劉健聽著書吏的話,卻是面無表情,不咸不淡的道:“噢。”
好吧,他是習以為常了。
“消息不知怎的,走漏了,翰林和都察院那兒鬧開了,不少人……要尾隨而去,已經動了身了。”
劉健沉默了片刻,隨即慢悠悠的道:“噢……”
這書吏發現,劉公也是絕了,似乎對于宮中之事,一丁點也不放在心上,永遠都是一副,自己干好自己事的模樣。
……
今兒的翰林和都察院,確實是熱鬧起來了。
他們心如明鏡,自然知道陛下是往哪跑了。
在這部院里,又是無所事事的,陛下一跑,還被抓了個現行,他們心里是咬牙切齒。
可又打聽到方繼藩那狗東西,邀了商賈去新城,卻又不知葫蘆里賣了什麼藥,竟也起心動念。
于是乎,有人振臂一呼,便打著迎駕的名義,蜂擁而出了。
那都御史劉寬,最是積極,前些日子彈劾了鎮國公,結果碰了一鼻子灰,現在手頭七八套數十兩銀子一丈的宅子爛在手里,一邊還著貸款,再看看手中這不值一錢的房契,這幾日,總是日思夜想著什麼時候才能漲起來。
他心里怨憤哪。
他甚至想,是不是今日該漲了,方繼藩那狗東西,向來不肯吃虧的,他不會做吃虧的買賣,對,一定是要漲了,邀了商賈去抬價。
一念至此,他便心里百爪撓心,更想去看看。
而當眾人趕到了西山新城的時候,守在這里的人,卻不肯讓他們進去。
數十個朝廷命官,個個義正言辭,擺出一副人上人的姿態,可那些護衛卻是不為所動。
恰在此時,一輛馬車穩穩停下,馬車四周,是數十上百個騎馬的護衛,這馬車前后,還有數輛車,卻不知里頭藏匿著多少人。
正在大家納悶的時候,就見繼藩自馬車上下來了,他看著眾人,不高興的道:“吵什麼吵,誰敢在此喧嘩?”
劉寬等人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憤怒的臉上先是錯愕,而后震驚,隨即表情變得復雜,最后慢慢的面部肌肉努力的上揚,露出幾分笑容:“見過鎮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