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爾沒有客氣,接過了那三張紙幣。
目送德維爾爵士的馬車遠去后,他見四周無人,遂轉頭看向克萊恩,輕甩著鈔票,笑了一聲道:
“30鎊,賬單解決了。”
“我說過,它會以合理的方式被解決。”
“這就是魔法的力量。”
……神TM魔法的力量!這樣也行!克萊恩又一次目瞪口呆。
緩了幾分鐘,進入樓梯口、爬向安保公司的他疑惑問道:
“尼爾先生,你為什麼不祈求更多的金額?”
“不要貪心,舉行儀式魔法時尤其不能貪心,節制是每一位窺秘人活得足夠久的關鍵要素。”老尼爾輕松愉快地解釋道。
…………
巨大的宴會廳內,幾座吊燈上豎立著一根根燃燒著的蠟燭,它們散發出讓人心情舒暢的香氣,用數量累積著不比煤氣燈遜色的光芒。
一張張長條桌上擺放著香煎鵝肝、烤牛排、烤子雞、煎鰨魚、迪西牡蠣、燉羔羊肉、奶油濃湯等美味的食物,另外,還有一瓶瓶迷霧香檳、奧爾米爾葡萄酒和南威爾紅酒,它們在燈光照耀下散發出誘人的色澤。
一位位紅色馬甲的仆人則端著放水晶杯的盤子,穿梭于打扮或高雅或華麗的紳士和女士之間。
奧黛麗.霍爾穿著立領、高腰、羊腿袖的淺白色長裙,上身被緊束,腰部被勒得極細,多層次的蛋糕剪裁則被鯨箍完美撐起。
她的金色長發優雅盤束,耳飾、項鏈和戒指皆閃爍著亮眼的光芒,腳下是一雙鑲有玫瑰和鉆石的白色舞鞋。
“里面有4條,5條,還是6條襯裙?”奧黛麗用戴著白紗手套的右手摸了下裙撐。
她的左手正端著一杯顏色晶瑩的香檳。
奧黛麗沒有像以往一樣,置身于宴會的中心,成為所有人的焦點,而是避開了熱鬧,靜靜站在落地窗的簾幕陰影里。
她抿了口香檳,用一種不屬于這里的姿態,抽離地望著前方的人們:
沃爾夫伯爵的小兒子正與康納德子爵的女兒聊天,他喜歡用揮舞小臂的方式加強語氣,嗯,他揮舞的幅度越大,說話的內容越不可信,這是經過驗證的結論……他總是忍不住抬高自己,貶低別人,但又難以控制心虛,這會從他說話的方式、肢體的語言表達出來……
黛拉夫人今天一次又一次用左手遮掩笑聲,嗯,我知道了,她在炫耀她左手上那枚純凈的海藍寶石……
她的丈夫尼根公爵在不遠處和幾位保守派的貴族議論局勢,從宴會開始到現在,他只主動地用視線尋找過他的黛拉夫人一次……
他們幾乎沒有真正的目光接觸……也許,嗯,他們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恩愛……
帕尼斯夫人被拉里男爵逗笑了七次,這很正常,并不奇怪,可為什麼她要用心虛的眼神望向她的丈夫……唔,他們分開了……不對,他們去的地方都能通往花園……
……
在這奢靡的宴會里,奧黛麗看出了許多往常根本不會注意的細節。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真的相信自己在觀看一場戲劇。
“每個人都是不錯的戲劇演員……”她無聲嘆息,目光清冷。
就在這時,她忽有所感,猛地扭頭,望向了落地窗外的寬敞陽臺,望向了寬敞陽臺的陰暗角落。
在那片陰影內,一只金毛大犬安靜端坐,目光幽寧地看著里面,看著奧黛麗,半個身體藏于了黑暗中。
蘇茜……奧黛麗嘴角一抽,表情瞬間垮塌,再也維持不住“觀眾”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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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傾聽者
風暴肆掠的大海之上,一艘古老的三桅帆船正隨著波浪跌宕起伏。
它的速度并不快,體積也不夠大,在這天與海渾然一體的災難場景里就如同離開了樹木的枯葉,但是,不管颶風如何猖狂,海浪怎樣恐怖,它都安然航行,未見傾斜。
阿爾杰.威爾遜站在空曠的甲板上,眺望著周圍如山如峰的巨浪,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又要到周一了……”他無聲低語了一句。
那是屬于大地母神的一天,是新一輪繁榮和枯敗的起始。
但對阿爾杰而言,那還有著另外的意義,那屬于一位永遠籠罩在灰白霧氣里的神秘存在。
至少我還沒有變成瘋子……他收回目光,自嘲一笑。
這個時候,他僅有的幾名船員之一靠攏過來,恭聲問道:
“主教大人,我們這次出航的目標是什麼?”
阿爾杰環顧一圈,語氣沒什麼起伏地回答:
“追捕一位極光會的‘傾聽者’。”
……
風暴散去,霧氣彌漫,有火炮位但依舊不符合時代潮流的奇異帆船上。
一位八九歲、黃發柔軟服帖的男孩膽戰心驚地看著周圍毫無紀律的海盜們,看著他們享用大桶的啤酒,看著他們借助繩索蕩來蕩去,看著他們互相嘲諷,甚至揮拳對毆。
他轉頭望向陰影里屹立的黑袍男子,壓低嗓音道:
“父親,我們要去哪里?”
五天前,他有印象以來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父親,自稱為冒險家的父親。
要不是母親遺留的那副油畫證明了對方的身份,要不是孤兒院正為自己敞開大門,他絕對不愿意離開家鄉,跟隨這位近乎陌生的至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