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幽影感受到活人的氣息和血肉的溫暖,紛紛涌了過來。
克萊恩嚇了一跳,當即跑了起來,蹬蹬蹬沖入了灰藍色房屋的正門。
這就是隊長說的感受氣氛?確實比幫助德維爾爵士那次可怕多了……怨念明顯比“幽影”呆板,沒有主動攻擊性……他邊想邊走向位于客廳中央的祭臺,那是一張圓桌,上面擺滿了做工粗糙的木偶,另外,還有三根熄滅的蠟燭。
鄧恩.史密斯正站在祭臺前方,背對克萊恩,一個木偶一個木偶地拿起觀看。
“收尸人”弗萊則靜靜注視著那些飄蕩的“幽影”,試圖伸手安撫它們,可卻只能無力地穿過,而“幽影”們也未攻擊他,似乎將他當成了同類。
倫納德.米切爾見克萊恩抵達,語調一改,嗓音變得低沉而磁性:
“這是一片寧靜的清晨,”
“正適合那更寧靜的悲切。”
“只聽得穿過凋謝的秋葉”
“栗子輕輕落地的聲音。”(注1)
……
這幽緩安柔的詩歌吟唱聲里,克萊恩仿佛看見了一片映照著粼粼月光的湖面,看見了靜靜懸掛于高空的紅月。
那些“幽影”平靜了下來,不再追逐活人的氣息和血肉的溫暖。
鄧恩放下手中的木偶,回過身來,對克萊恩道:
“這是一個可怕的詛咒儀式,幸運的是,我們已經破壞了它。”
“你先布置儀式,安撫殘留的靈性,然后嘗試著通靈,看能否從它們那里得到線索。”
發現自己不再是累贅的克萊恩當即挺胸抬頭道:
“是,隊長。”
他兩三步抵達祭臺,伸手將那些木偶掃出了圓桌。
這個時候,他眼角余光瞄到每個木偶之上都有不同的姓名和對應的信息。
“隊長,有發現認識的人嗎?”克萊恩隨口問了一句。
問完,他看了看鄧恩,鄧恩又看了看他,雙方都陷入了沉默。
我真傻……我怎麼會問考驗隊長記憶力的問題!克萊恩險些掩面長嘆。
換做別的領導,之后肯定會找機會給我穿小鞋,還好,還好,隊長他會忘記這件事情的……真不知道這算優點,還是缺點……他半是慶幸半是調侃地想著。
默然十幾秒之后,鄧恩似乎終于分清楚了現實與夢境,開口說道:
“有一個你認識的人。”
“誰?”克萊恩停住了重新擺放蠟燭的動作。
“喬伊斯.邁爾,‘苜蓿號慘案’的幸存者。”鄧恩言語簡潔地回答道。
喬伊斯.邁爾?安娜的未婚夫……克萊恩一下聯想到了濟貧院的索爾斯似乎是被人教唆被人誘導,才會提前爆發,試圖縱火的事情。
他收回右手,沉聲說道:
“‘教唆者’特里斯?”
“他用將死之人被縮短的生命做祭品,試圖詛咒所有的‘苜蓿號慘案’幸存者?因為他不知道是誰發現問題,報告了警方……”
而特里斯要是直接下手報復,不太可能一次就能干掉分散居住于不同地方的全部目標,頂多兩三起案件后,他就會被值夜者、代罰者和機械之心注意到,喪失繼續作案的機會……克萊恩幾乎腦補出了對方為什麼如此選擇的思路。
鄧恩先是點頭,接著搖頭道:
“不是所有幸存者,是廷根市的全部幸存者,他的詛咒儀式只能影響這個范圍內的人群。”
“另外,儀式的主持者是女性,不是特里斯。”
克萊恩微皺眉頭道:
“也許是靈知會派來幫助特里斯的強者?”
“嗯,靈知會的源頭可能牽扯魔女教派,強者是女性很正常。”
鄧恩笑了笑,嗓音醇厚地說道:“我贊同你的判斷,雖然這里只有那名女性,沒有特里斯,但可以做必要的猜測,比如,他們沒住在一起,比如,特里斯正外出尋覓將死之人。”
克萊恩沒再多說,擺放好三根蠟燭,拿出滿月精油和深紅檀香等材料,快速布置好了祭臺。
用銀匕制造出密封之墻,他開始向“黑夜女神,安眠和寂靜的領主”祈求,徹底安撫了這棟房屋內外的“幽魂”。
可惜的是,后續的通靈環節,克萊恩只看見了那些殘留靈性生前的少量畫面,并未獲得有用的線索。
讓這些“幽魂”真正安眠于黑夜后,他結束儀式,解除了靈性之墻,對鄧恩、倫納德和弗萊搖頭說道:
“這里被儀式中斷的反噬破壞得很嚴重,失去了主人殘存的影像。”
鄧恩并不意外地指了指樓梯道:
“那我們去二樓再找一找,試一試。”
“嗯。”克萊恩和倫納德等人當即表示了贊同。
三位值夜者沿著階梯,一路來到二樓,分頭搜查起各個房間。
最后,他們會合于一間有暗香漂浮的臥室,看見了凌亂堆放的衣裙,看見了一個個打開未合攏的盒子。
“這是化妝品?”鄧恩從梳妝臺上拿起一個盒子聞了聞,隨口問了一句
“準確來說,叫護膚產品,自羅塞爾大帝之后,它們就不再被混雜稱呼了。”倫納德笑笑糾正道,“隊長,作為一名紳士,必要的常識還是需要了解的。”
克萊恩沒加入他們的討論,將目光投向了梳妝臺上的鏡子。
這面鏡子出現了明顯的開裂,有碎片跌落于地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