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資深的事務律師環顧了一圈后,走到書桌前,拿起那疊印著薰衣草城堡圖案的信紙,對旅館老板和服務生道:
“你們知道原本有多少張嗎?”
“我們,不是,不是每天,每次都補充。”服務生看了眼老板,略顯結巴地說道。
他言下之意就是,經過幾次顧客的輪換,他早已不清楚弗納爾入住時還剩多少信紙。
帕切科“呵”了一聲,搖了搖頭,對走到自己身旁的巴頓道:
“所以,這個世界需要秩序,需要規則。
“如果他們能有一套嚴格的行為規范,每次顧客退房后,記得將信紙補齊到確定的數量,那我們就能利用這點,找到一些線索。”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巴頓如實回答道。
帕切科笑了笑道:
“簡單來說就是,有光明才會有陰影。
“當然,足夠的混亂也意味著機會。”
巴頓聞言,點了點頭道:
“對,羅塞爾大帝說過,混亂是向上的階梯。”
“沒誰知道這句話究竟是不是他說的,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不敢直接表達自己的觀點,只能借用別人的名頭。”帕切科隨意地回了一句。
接著,他拿起位于最上面的那張空白信紙,將它湊至穿過玻璃的陽光下,仔細看了一陣。
“我最喜歡面對粗心大意的人。”帕切科突然笑了一聲。
說完這句話,他將手中的信紙放回了原位。
下一秒,他從衣兜里拿出了一支削好的鉛筆,在那張信紙上輕輕涂抹了起來。
沒過多久,一個又一個魯恩文單詞的痕跡呈現了出來,組成了一段又一段零散的句子:
“……我被人盯上了……”
“……那片廢墟里殘留有宗教祭祀的痕跡……”
“……我拿走了祭臺上的物品……”
“……它,它看見我了!
“……不!它一直在我身邊!”
書寫這幾個句子的時候,那位考古學家弗納爾似乎處于相當激烈的情緒中,所以特別用力,留下了最為明顯的鋼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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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人的日常(五)
看完紙上印出的那些痕跡,帕切科扭過頭來,對旁邊的巴頓道:
“接下來的事情會相當復雜,我會尋求警方的幫助。
“而你,可以返回基金會,等待后續的詢問。”
凝視著紙張的巴頓聽到這句話,不僅沒有失望,反倒一陣慶幸,連忙點頭道:
“好的。”
讀完弗納爾遺留的文字痕跡之后,巴頓的直覺告訴他,事情會非常危險。
而作為一個普通人,避開危險是本能的選擇。
當然,這也是因為弗納爾只能算他的普通朋友,還不值得他冒著極大的風險去摻合這件事情。
回應完畢,巴頓立刻轉身,從旅館老板和服務生之間穿過,來到了街上。
這一次,他沒有選擇公共交通工具,上了一輛出租馬車。
巴頓這次外出屬于特殊事務,比較緊迫,且有“合規部”副主管作證,所以,能夠報銷這方面的費用。
而花基金會的錢和用自己的薪水,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
途中,巴頓望著窗外的風景,忍不住思考起弗納爾現在的狀態:
“他還活著嗎?
“房間內那麼濃烈的血腥味……
“希望他還活著吧,愿主庇佑他。
“如果他還活著,現在會在哪里?
“在哪里……
“會不會?
“這!”
思緒電轉間,巴頓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忙吩咐車夫,讓他改變路線,前往自家所在的街區。
沒過多久,他回到了家中。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巴頓的妻子迎了上來,一臉詫異。
此時距離午餐都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更別說下班。
巴頓沒摘帽子,沒脫外套,沒回答疑問,直截了當地問道:
“弗納爾來過嗎?”
“他一刻鐘前來拜訪你,我讓他在書房等待,并派了維爾斯去基金會找你。”巴頓的妻子如實回答道。
維爾斯是他們家的男仆,而很顯然,一刻鐘不足以讓他抵達“魯恩古物搜集和保護基金會”。
這才是巴頓妻子最詫異的地方。
“嗯。”巴頓重重點頭,急匆匆通過客廳,上至二樓,進入了書房。
書房里面,窗戶大開,簾布輕搖,空無一人。
“弗納爾?”巴頓喊了一聲,但無人回應。
他跳窗離開了……巴頓皺起眉頭,認真地環顧了一圈,發現自己書架上擺放的幾本書籍出現了順序的混亂。
那是一套歷史方面的叢書,分為上中下冊。
巴頓的習慣是從右往左排列,而現在它們變成了從左往右。
他無聲吸了口氣,快步走了過去,抽出了那三冊書籍。
一番仔細的檢查后,巴頓發現中間那冊有一頁被人折了起來。
他連忙翻到那頁,展開了折角。
上面用鉛筆寫了一段單詞潦草的文字:
“第四紀的遺民們在崇拜邪神。”
嘶……巴頓又是驚慌,又是恐懼,猛地將手中的書籍塞了回去。
沒怎麼去思考,他蹬蹬蹬沖出書房,奔向樓梯,準備去尋找“合規部”副主管帕切科,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他,并請他找警察來保護自己的家人。
等出了家門,巴頓才放緩腳步,考慮起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
該去哪里找帕切科?
克勞夫旅館,斯托恩警察總局,還是基金會?
經過短暫的思考,巴頓決定回基金會,找別的“合規部”雇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