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一出去,裱裱就頻頻看向桌案,等腳步聲遠去,她邊嘀咕邊走到案邊,拿起信讀了起來。
聽了懷慶的話,她有些生氣,狗奴才表面忠厚,暗地里竟然是個好色之徒,整日流連教坊司,想想她就堵得慌。
但又不知道原因,所以回來后便生悶氣。
按理說,她堂堂臨安公主,手底下侍衛多如牛毛,那些人的生活作風如何,她從來都不關心的。
她在案前坐下,挺著腰背,微微垂首,坐姿很有精氣神,自小就被培養起良好的行姿坐姿走姿。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殿下的音容笑貌如在眼前,響在耳畔,半月不見,甚是想念。”
“呸!”裱裱啐了一口,嘴角不自覺勾起。
這種不公式化的開頭,充分表達出對方的依賴和想念,凸出自己的重要性。臨安公主最吃這一套。
她是喜歡浪漫的姑娘,也就霸道總裁在這個時代無法萌芽,不然裱裱就是女頻文的狂熱粉。
她接著往下讀,信中寫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奇詭異事,比如運河中發生水鬼害人事件,她的狗奴才奮不顧身的躍入河中救人,大戰三百回合,把那個可憐的侍衛救回來,侍衛感恩戴德的下跪磕頭,但狗奴才扶起他,震耳發聵的說:男兒膝下有黃金!
說的真好...裱裱嘴角帶笑,越看越入迷。
她喜歡看這些稀奇古怪的事,趣味性十足,又驚悚又刺激。
門外,兩位貼身宮女悄悄推開一道縫隙,趴在門縫里看了看,愕然的發現臨安公主坐在桌邊,如癡如醉,時而輕笑,時而蹙眉,時而又露出害怕的表情。
悄悄的退開,兩人低聲說話:
“公主心情又好了?”
“嗯,明顯的呀...看信也看的這麼認真。”
“姐姐,信里寫什麼?”
“別問,主子的事不要亂打聽,你忘記宮里嬤嬤怎麼教我們的了?”
“那個許七安真有本事,公主才認識他多久,就對他這般上心...嗯,這些話我不會到處亂說的。”
....
裱裱意猶未盡的看到末尾,發現故事已經結束,狗奴才說起了青州的一種蓮花,叫紅蓮,妖艷如火,總能讓卑職想起殿下身穿紅裙的絕代風姿.....
看著看著,裱裱圓潤晶瑩的臉蛋泛起羞澀的紅霞,嫵媚醉人。
盡管知道房內無人,她還是心虛的瞟了眼門口,然后把信紙僅僅拽在掌心。
“他,他...”
臨安公主聽見了自己“砰砰”狂跳的心,鵝蛋臉火燒火燎。
他怎麼敢給自己寫這種信?勾搭公主,一旦泄露出去,可是要以死謝罪的。想到這里在,裱裱就想把信撕了,毀掉證據。
但她又有些舍不得,因為打娘胎里出來,公主殿下首次收到這種性質的信件,故事精彩刺激,許寧宴說話又那麼好聽....
烏黑明亮的眼睛轉了轉,聰明的臨安就想到主意了,她把脫水干癟的花瓣和信件放在一起,夾在一本厚厚的書里,是母妃送給她的孤本。
“好啦,這樣就沒人會發現!”裱裱吐出一口氣,插著腰。
沒多久,院子里的兩名貼身宮女聽見了公主殿下的召喚:“進來更衣,本宮要換紅裙子!”
宮女們應聲進屋,服侍臨安公主更衣,在她的指示下,換上一件紅艷似火的漂亮裙子。
臨安滿意的點頭,翩然旋身,裙擺宛如綻放的花朵。
“看,本宮的絕代風姿!”她昂起下巴,自信的說。
“....”宮女們對視一眼,一頭霧水。
“殿下,您不生氣啦?”被許七安拍過屁股的宮女試探道。
“生什麼氣?”臨安反問。
“那個狗奴才啊。”宮女剛說完,便見裱裱柳眉倒豎,氣勢洶洶的打斷,不悅道:
“什麼狗奴才,狗奴才是你能叫的?你要稱呼許大人。”
我的狗奴才不給別人叫的,她心說。
.....
影梅小閣。
穿著白色棉布長裙,披散著頭發,未梳妝打扮的浮香,拎著竹籃在院子里折梅花。
梅花艷艷,庭院幽靜,她穿著繁復的白裙,裙擺拖曳在地,雪白皓腕掛著竹籃,藍里沉淀著一簇簇折下來的梅花,她揚起另一只手臂攀枝。
梅花與佳人,交相輝映。
院子里的丫鬟望著這一幕,賞心悅目。現在娘子越來越淡泊了,每日練舞,調琴,賞梅,盡做一些雅致之事。
打茶圍也幾乎不露面,要麼就出去小酌一杯,便撇下客人離開。客人們非但不怒,反而愈發的追捧。
漸漸的,現在能見一面浮香花魁,就值得男人們可以吹噓好幾天。
繼“暗香浮動月黃昏”之后,還有一首詩的名氣不小: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
經過教坊司的宣傳,為這首詩編造了一個典故:
才華橫溢的許大人惹哭了浮香娘子,為了哄娘子高興,急的團團亂轉。最后連喝三杯烈酒,借著酒意,文思泉涌,才有了這首詩出世。
單純的詩沒有靈魂,有了典故和故事之后,立刻變的津津樂道。
很多讀書人信以為真,覺得浮香是有才運的女子,多接觸,說不準自己也能像許七安那樣寫出傳世詩篇,流芳百世。
大奉版炒作賣人設!
不過,自從許大人離京后,娘子就時常長吁短嘆,隔三天,派人去打探一次消息,問許大人有沒有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