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幾乎可以確認這個宮女身上有屏蔽望氣術的法器,也側面驗證了她心虛,刻意用這類手段開規避拷問。
到這里,一個令人細思極恐的真相揭開了。
幕后之人是她!
陳貴妃?!
這一刻,無數細節、線索在許七安腦海里浮現,信息素如同沸騰的湖水。
這我是真沒想到.......趕緊離開這里,向魏公和懷慶稟報我的發現.......許七安一刻都不想在景秀宮待下去了。
這感覺,就像在漆黑的深夜,進入某個荒山旅館,卻發現這是一座鬼屋。招待員是一個眼珠子掛在臉上,滿臉腐肉,蛆蟲亂爬的惡鬼。
桌上的一盤盤食物是蛆蟲,是屎,是腐肉,是人頭.......
許七安則是那個無意中窺破鬼屋秘密的活人,頭皮發麻,只想著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然后趁著惡鬼反應過來前,趕緊離開。
“我問完了,小公公,咱們回去吧。”
許七安深吸一口氣,泰然自若的提出離開。
“是!”
小宦官不疑有他,頗為輕松的應了一聲,跟在許七安身后跨出偏廳門檻。
等等!
許七安的步伐忽然僵住,如果陳貴妃是幕后之人,那麼皇后遭遇的一切,就是陳貴妃即將支付的代價:剝奪位份,打入冷宮。
太子會不會被廢,說不準.......太子怎麼樣,許七安不關心,他關心的是:臨安怎麼辦?
她今天很開心,因為案情即將告破,太子無罪釋放是遲早的事。
可是接下來,我可能親手把她的母妃推入萬丈深淵。
她知道這件事后,應該會恨我吧。
相比起懷慶,臨安這樣的姑娘心理承受能力更差,母妃被打入冷宮,甚至被賜白綾和鴆酒都是有可能的。
不談皇帝的寵愛,僅從位份上說,貴妃和皇后差遠了。
皇后是皇帝的正妻,或許害死一個妃子不會被賜死,但貴妃呢,貴妃有這樣的待遇嗎?
“許大人,許大人?”
小宦官見許七安杵在原地發呆,忍不住喊了幾聲。
許七安恍然回神,依舊沒有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同時,心里閃過一些困惑,得知幕后之人是陳貴妃后,他依舊沒有解開所有的疑問。
先回去吧......這件事先不和魏淵說了,為了臨安,我,我再思量思量.....
到了院門口,那守門的宦官怨憤不平的看了一眼許七安。
但當許七安走近,他又立刻收斂了情緒,老老實實,恭恭敬敬。
“對了,你收了我的銀子,進了里頭,有幫忙通傳過嗎。”許七安在守門宦官面前停下來。
“當然!”
守門宦官無奈道:“小人通傳過了,但瑯兒姐姐說不見,奴才貪心,不愿歸還銀票,又不好向大人您交代,就.......”
所以她是有準備的........許七安點點頭,正要離開,身后忽然傳來瑯兒的喊聲。
“許大人慢走!”
“瑯兒姑娘。”
許七安脊背肌肉悄悄緊繃,表面若無其事的轉身:“何事?”
模樣俏麗的大宮女停了下來,笑容淡淡:“娘娘想感謝許大人破了福妃案,讓太子殿下沉冤得雪,請您過去一敘,當面感謝。”
.......許七安剛剛松弛的肌肉,再次緊繃。或許是“做賊心虛”的緣故,有點頭皮發麻。
“本官還有要務在身,不方便逗留,福妃案是奉旨辦事,職責所在,娘娘不必感謝。”他現在不想見陳貴妃。
“許大人真客氣。”
瑯兒掩嘴輕笑,似玩笑一般說道:“娘娘說,許大人不去見她,她便不讓許大人踏出景秀宮半步。”
.....艸泥馬!!
許七安心里徒然一沉,悄悄發散元神,感應周遭,確認沒有得到“危險信號”的反饋,這才松了口氣。
我剛才的發現誰都沒告訴,包括瑯兒她也沒察覺出端倪,陳貴妃不可能知道我已經看破她的詭計,應該只是單純的想感謝我,做做樣子.......退一步說,這里是皇宮,外頭有大內侍衛,里頭有臨安,以及身邊這位元景帝派來監督我的眼線,陳貴妃不可能也不敢在這里對我怎樣......
再說,我一刀兩個李玉春的修為,可不是吃素的。
“好,勞煩瑯兒姑娘帶路。”
許七安又扭頭對小宦官說道:“你也跟上。”
兩人跟在荷色宮裝的瑯兒身后,穿過前院的回廊,進了后院。
景秀宮的主屋是一座建造精巧的二層閣樓,黑瓦層層疊疊,飛檐斗角,四方屋脊蹲著十二只檐獸。
二樓有供瞭望的瞭望臺,適合在春暖花開,或秋高氣爽的季節飲酒、賞景。
來到內院,小宦官用力咳嗽一聲,給出提醒。
許七安心領神會,在院中停了下來。
瑯兒腳步不停,獨自進了里屋,接著,許七安捕捉到她細細的聲音:“娘娘,許大人來了。”
陳貴妃“嗯”了一聲,柔聲道:“我有些話要和許大人說,你們都退下吧,去外院。”
然后是臨安的聲音,嬌聲說:“啊?臨安也要走嗎?我不走我不走。”
“臨安聽話。”
“.....哼。”
.......陳貴妃這是什麼意思啊,為什麼要屏退其他人,有什麼話是大家不能坐在陽光里說的?許七安眉頭緊皺。
緊接著,臨安和屋子里的兩名大宮女跨出門檻,與許七安擦身而過時,裱裱偷偷吐了吐舌尖,低聲說:
“待會記得向本宮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