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那麼丟人的事,就讓他一個人去做吧。而且,一個人丟臉就等于沒有丟臉,讓晚輩們跟著、看見,那才是真的丟臉。
中年劍客理了理衣冠,挺直腰桿,踏著漫長的漢白玉臺階上行。
“花前輩.......”望著師父的背影,柳公子問身邊的中年美婦:“我師父能討來法器嗎?”
他還是不甘心,七星劍在墨閣也算排得上號的法器,如今被毀,回宗門后他肯定要被懲罰。
最關鍵是,他不可能再獲得一把法器了。
而司天監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任何一位江湖客都渴望得到一件司天監出品的法器。
巨大誘惑之下,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也依然愿意做白日夢。
“知道你師父為什麼說那張條子是年輕人要面子的掩飾,讓你別做期待麼。”美婦人反問道。
包括柳公子在內,一群晚輩搖頭。
“因為那宋卿,是監正大人的親傳弟子,在大奉江湖的地位,不啻于皇帝的皇子,明白了嗎。”
明白了,所以那個年輕的銀鑼的條子,真的只是一個面子上的掩飾,堂堂大奉江湖的皇子,豈是他一張條子就能指使。
另一邊,中年劍客登上漢白玉修建的臺階,進入第一層,九品醫師聚集的大廳。
一股濃郁的藥香撲鼻而來,白衣術士們各自忙碌著,有的烹煮藥材,有的臨摹草藥形態,有的分類挑揀.......
“你是何人?”一位白衣術士迎上來。
中年劍客連忙低頭,抱拳,恭恭敬敬:“在下劍州墨閣的楊玉玔。”
劍州墨閣,沒聽說過........白衣術士擺擺手:“你直接說,有什麼事。”
“我想見宋卿.......這是打更人衙門一位姓許的銀鑼交給我的。”中年劍客取出條子,謙卑的奉上。
柳公子要是看到師父現在的模樣,必然心情復雜,師父常常對他們這些晚輩重拳出擊,但在一位沒啥修為的醫者面前,卻唯唯諾諾。
白衣術士接過條子,展開一看,神色立刻無比嚴肅,丟下一句話:在此稍等!
匆匆上樓。
這.......中年劍客一愣,對方的反應出乎了他的預料。
不是,這條子真的能換一把法器?怎麼可能呢。
但很快,剛上樓的那位白衣術士返回了,而他手里拎著的東西,完美的回答了中年劍客的疑問。
那是一柄外觀平平無奇的劍,沒有華麗的劍穗,劍鞘和劍柄沒有鑲嵌金箔和玉片。
簡單樸質。
“給!”
白衣術士伸手遞來,等中年劍客手忙腳亂的接過,他便回頭做自己的事去了。
我也該走了.......中年劍客沒來得及觀看寶劍,抱在懷里,默默退出了司天監。
“師父出來了。”柳公子驚喜道。
“還,還真有法器啊?”蓉蓉看到中年劍客懷里抱著一柄劍。
中年劍客來到眾人面前,看了眼懷里的法器,猶豫了一下,道:“我們離開這里。”
美婦人頷首,目光卻始終停在外觀樸質的寶劍上。
眾人行了片刻,身后的觀星樓越來越遠,行至一片僻靜之處,中年劍客停下腳步,審視著懷里的寶劍。
“師父,快,快看看.......”柳公子心頭火熱,比看見絕色美人躺在床上還要激動。
中年劍客握住劍柄,緩緩拔出,鏘.......一泓雪亮的劍光映入眾人眼中,讓他們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此劍長四尺,劍身天生云紋,劍刃散發一陣陣寒厲之氣,指尖輕觸,便立刻被劍氣撕開血口子。
“劍氣自生,竟是劍氣自生.......”
中年劍客激動的雙手顫抖,眼神狂熱:“極品法器啊,縱使是我們墨閣掌門的那柄秋水寒,也遠遠無法與這把劍相比。”
砰砰,砰砰.......柳公子聽見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劍氣自生,在江湖上,這屬于一流的法器。
“師父,快給我看看,快給我看看。”柳公子伸手去搶。
“啪!”
中年劍客一巴掌拍開他,拍完自己都愣了一下,這完全是本能反應,好像這把劍是他妻子,不容許外人褻瀆。
“師父,你為什麼打我。”柳公子委屈道。
中年劍客想了想,語重心長道:“此劍是一流的法器,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對你來說,不是好事。
“為師剛剛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這把劍,暫且就由為師來保管,讓為師來承擔風險。待你修為大成,再將此劍交還與你。
“好了,為師心意已決,你不用再說。當然,為了補償你,為師這把心愛的佩劍就交給你了。這把劍陪伴為師二十年,便如為師的妻子一般,你要好好珍惜它。”
“.........”柳公子一臉幽怨。
這一幕許七安沒看到,否則就會和柳公子產生共情,想起他兒時被父母以同樣的理由,保管走無數的紅包和零花錢,損失超十個億。
“那許公子,到底什麼身份?”蓉蓉姑娘喃喃道。
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她,眾人沉默了下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大概,腦海里都不由自主的浮現那個陽剛俊朗的年輕銅鑼。
中年美婦艷羨的看著寶劍,接著又扭頭看了眼妖嬈嫵媚的徒兒........
她忽然意識到,昨晚什麼都沒發生,才是最大的損失。
..........
送走蓉蓉這些江湖客后,許七安在偏廳吐納、觀想、修煉心劍、聯系瞞天過海之術,不知不覺,竟然過了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