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需要靜一靜,需要一點時間來平復悲傷。
恒遠屢受許寧宴大恩,偏在這種生死關頭,“膽怯”逃脫,此事對恒遠的打擊難以想象。
他雖然不曾受許寧宴恩情,卻將他視作可以交心的朋友,許寧宴卒于地底墓穴,他心里悲慟萬分。
不應該的,不應該的........他是身負大氣運之人,不應該殞落在這里.........金蓮道長罕見的露出頹廢之色,與他向來保持的高人形象對比鮮明。
心里雖這麼想,但也知道所謂大氣運之人,并非真的不死不滅,尤其在觸及高品級的情況下。
這樣一位身負氣運之人折損在這里,是在預示著我必將身死道消麼.........金蓮道長悵然若失。
“道長!”
這時,后土幫的病夫幫主走了過來,他顯得愈發憔悴,眼眶深陷,氣血虛浮,一雙渾濁的眸子迸發出亮光:
“請道長告訴我們恩人的大名。后土幫雖然是掘墓的竊賊,江湖下九流,但我們一樣懂的知恩圖報。
“恩人已經逝去,我們這輩子都無法報答,只想為他立長生碑,從今往后,后土幫所有成員,一定日日祭拜,永志不忘。”
錢友熱淚盈眶,抹著眼睛,哭道:“求道長告訴恩人大名。”
“求道長告之恩人大名。”后土幫眾成員激動道。
“許七安,他叫許七安,是京城打更人衙門的銀鑼。”金蓮道長嘆息道,而后告訴他們名字怎麼寫。
許七安........后土幫眾人默默記下這個名字。
就在這時,金蓮道長、恒遠、楚元縝突然僵住,他們捕捉到了極細微的腳步聲,從盜口里傳出去。
有個幾秒的沉默,然后,恒遠抓起麗娜甩向后土幫眾人,低聲咆哮:“走,快走!”
金蓮道長和楚元縝后退一段距離,與恒遠形成“品”字形,面朝盜洞。
老道士沉聲道:“迅速離開,能走多遠走多遠,墓穴里的怪物........出來了。”
恒遠毫不畏懼,反而露出了解脫般的神色,無比輕松的語氣:“阿彌陀佛,這一次,貧僧不會再走了。”
我還沒參與天人之爭呢.........楚元縝嘀咕一聲,手伸到背后,握住了那柄從未出鞘過的劍。
后土幫眾臉色大變,嚇的魂飛魄散,連滾帶爬的逃竄。
一時間,竟沒人去管昏迷的麗娜。
這群狗娘養的東西.........病夫幫主心里怒罵,忍著強烈的恐懼折返,試圖帶走麗娜。
他抓住麗娜的雙手,一邊俯身把她往肩上扛,一邊抬頭看向盜口,祈禱著那位可怕的陰尸千萬不要此時出來,然后.......他看見了一個光禿禿的大鹵蛋。
這顆大鹵蛋低垂著,緩緩走了出來,背上趴著一個披頭散發的麻布長袍姑娘,兩者形成鮮明對比,讓人忍不住去想:
為什麼不把頭發分他一點。
病夫幫主愣住了,保持著俯身的姿勢,手里還拽著麗娜的手腕,呆呆的看著出來的一男一女。
直面盜洞的三人也如他一般,呆若木雞。
場面一時間陷入死寂。
楚元縝喃喃道:“是他本人嗎。”
“福緣”變的更加渾厚了,監正屏蔽天機的法術失效了?他,他是怎麼從干尸手中逃脫的..........各種念頭在金蓮道長腦海里閃過,表情卻頗為木訥的說道:
“應該是他。”
這時,許七安揚起一個笑臉:“大家都出來了啊,真好。”
邊說著,邊托了托鐘璃的臀兒,把她往上顛。
甬道狹窄,無法提供公主抱需要的空間,只能換成背。
“許大人........”
沐浴在黃昏的陽光里,恒遠只覺得世間是如此的美好,善有善報,佛法無量。
他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微微顫抖的雙手合十,眼眶通紅,低頭念誦佛號。
“恩公,恩公.......原來你沒死,真是太好了。”腳底抹油的錢友,看見許七安安然無恙的出來。
頓時狂喜,腳底再一抹油,狂奔回來。
這人雖然謹慎小心又怕死,但秉性還行。
“恩公福大命大,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后土幫的成員隨之返回,滿臉喜悅。
許七安被他們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心說要不是受到氣運刺激,神殊和尚醒過來,我當時可能就真的逃走了.........
玉璽化作白沙,氣運貫入他體內,那時許七安察覺體內有什麼蘇醒,那是神殊和尚的斷手。原本沉寂的斷手,首次真切的讓許七安感覺到它的存在。
有了底氣,他才敢留下來斷后。否則,就只能祈禱跑的比隊友快。
畢竟在遇到“熊”的時候,和你競爭的不是熊,而是你隊友。
............
城外,距離南邊山脈極遠的山谷里,溪流邊,許七安接過錢友遞來的水。
他是從溪流里填裝的水.........也不知道喝了會不會拉肚子,全是細菌.........許七安心里想著,噸噸噸的一口喝光。
探索古墓花了一整天,最后與BOSS大戰,體力耗損巨大,繼續補充水分。
麗娜被丟在一旁,呼呼大睡。鐘璃孤零零的坐在溪邊,處理自己的傷勢。
術士體系不擅長戰斗,體魄無法與武夫這種完善自身的體系相比,好在術士人人都是大國手,懸壺救世六的一批。
這點傷鐘璃自己就能搞定,不影響許七安在旁吹牛皮。
“當時我啥都沒想,只想著大家趕緊走,一切危險由我來擋.........”許七安說的唾沫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