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蒙蔽使團,進京告狀,這是對淮王有多大仇?我聽說啊,他在楚州時,私吞軍田,貪污受賄,被淮王教訓了很多次,于是耿耿于懷。
“這一次之所以勾結妖蠻,就是因為淮王搜羅了他的罪證,要向朝廷彈劾他.......”
說到這里,那人擠出眼淚,扼腕嘆息:“我等雖為平民,卻是不齒這種人。可惜了淮王,一代豪杰,下場凄涼。”
食客們大驚失色,顧不得吃飯,激烈討論起來。
“不可能吧,淮王屠城的消息是使團帶回來的,是許銀鑼帶回來的。”
“對啊,許銀鑼斷案如神,豈會冤枉淮王?”
“我們不信。”
“呵,你們不信便不信,等明日朝廷發了告示,便由不得你們不信。”
“呸,除非是許銀鑼親口說,不然我們不信。明日等消息便是。”
李妙真的筷子“啪嗒”一聲掉落。
許七安........王妃心里一沉,她率先想到的不是其他,而是那個討人厭的許七安。
耳邊,似乎又回蕩著他說過的話:我要去楚州城,阻止他,如果可能的話,我要殺了他.......
...........
這一天,京城到處都在傳播著楚州布政使鄭興懷畏罪自殺的消息,在別有用心者的描述里,鄭興懷勾結妖蠻,害死鎮北王,害死楚州城三十八萬百姓。
然后,倒打一耙,把罪過推給鎮北王,要讓大奉的鎮國之柱身敗名裂。
對于這些流言,有人錯愕,有人不信,有人迷茫.........
市井百姓不知道內幕,更不懂其中的波折和勾心斗角,在遇到這種不知道該相信誰的事件里,普通人會本能的在心里尋找權威人物。
權威人物的表態,才是他們肯去相信的事實。
目前來說,在這方面堪稱權威的,市井百姓能立刻想起來的,似乎只有許七安一個。
不過他現在,剛從司天監出來。
監正還是沒見他,許七安也沒打算見監正,他只是托采薇給監正帶句話而已。
司天監樓外,恒遠和楚元縝等著他。
額前一抹白發的劍客,笑瞇瞇的說道:“你可愿隨我行走江湖?”
許七安咧開嘴,“西域胡姬潤不潤?”
楚元縝無奈道:“我早不近女色。”
許七安朝他們揮揮手:“會有那麼一天的,但不是現在。”
獨自離去。
黃昏前,許二郎和許二叔,帶著家中女眷出城。
............
次日,朝會!
袞袞諸公踏入金鑾殿,未等多久,元景帝便來了,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上朝。
元景帝坐穩了,老太監踏前一步,高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無人說話,但這一刻,朝堂上無數人的目光落在大理寺卿身上。
大理寺卿硬著頭皮,出列,作揖:“微臣有事稟報。”
人是死在大理寺的,這件事必須由他來說。
元景帝嘴角泛起笑意:“愛卿請說。”
大理寺卿略有停頓,然后朗聲道:“楚州布政使鄭興懷,于昨日午時,牢中畏罪自殺。”
金鑾殿靜的可怕。
元景帝嘴角笑容愈發深了,道:“眾愛卿覺得,此案,如何定論?”
左都御史袁雄出列,道:“既已經畏罪自殺,那楚州案便可以結了。楚州布政使鄭興懷,漳州人士,元景19年二甲進士。此人勾結妖蠻兩族,害死鎮北王以及楚州城三十八萬百姓,當誅九族。
“鄭興懷尚有一子,于青州任職,朝廷可發邸報,著青州布政使楊恭,捉拿其全家。
斬首示眾..........”
元景帝環顧眾臣,朗聲問道:“眾愛卿有何異議?”
沒人說話。
元景帝笑了起來,得益于他多年來的制衡之術,朝堂黨派林立,便如一群烏合之眾,難以凝聚。
他往日里高高在上,任由這些人斗,確實是斗爭激烈,精彩紛呈。可當自己這位九五之尊下場,這群烏合之眾,終究只是烏合之眾。
他的意志,就是大奉最高意志。
這群人竟妄想把皇室臉面踩在腳下,讓天下人唾棄。
可笑。
群臣里,闕永修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笑聲,臉上難掩愉悅,魏淵也好,王首輔也罷,以及其他文官,終究是臣子。
手段再怎麼高超,在陛下眼里,也不過爾爾。
此案之后,他不但平安度過,還能論功行賞。護國公爵位傳到現在,終于再次于自己手中崛起。
愉悅的時間很快過去,直到老太監高喊著:退朝!
闕永修便知道,此事已塵埃落定,魏淵和王首輔回天無力。
諸公們出了金鑾殿,步伐匆匆,似乎不愿多留。
“曹國公,夜里去教坊司耍耍吧,在北境多年,我都快忘記教坊司姑娘們的水靈了。”
闕永修心情不錯的找曹國公攀談。
曹國公皺了皺眉,他這樣的身份,是不屑去教坊司的,家中美貌如花的女眷、外室,數不勝數,自己都臨幸不過來。
但看闕永修一臉盛情,曹國公便點頭道:“行!”
說完,他又搖頭:“你這幾日還是別出門了,留在府上,若是想睡教坊司的女人,便讓她去護國公府就成。何須自己前去?”
闕永修想了想,覺得有理:“那我便在府中設宴,邀請同僚好友,曹國公一定要賞臉前來。”
“那是自然.......”
曹國公笑著應是,突然注意到前方文官們停了下來,聚在午門前不走。
他心里涌起不祥預感,低聲道:“走,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