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中發現了曹國公的密信,從那個被抹去的字跡,以及過往的經驗判斷,此案背后牽扯甚大,以致于需要高品術士出手,抹去天機。
王首輔聽完,往椅子一靠,久久未語。
“司天監有能力遮掩天機的,只有監正。”王首輔捏了捏眉心,像是在詢問,又像是自問:“監正這麼做的目的何在?”
我怎麼知道,這不是在查麼.........許七安搖頭。
“老夫給你一份手書,你可以憑此出入吏部。以后需要幫忙的地方,但說無妨。”王首輔凝視著許七安,道:
“不過老夫有個條件,如果許公子能查出真相,希望能告之。嗯,我也會暗中查一查此事。”
當年朝堂上發生過一件大事,而那件事被屏蔽了天機,自己這個涉事人毫無印象,遺忘了此事。
能讓監正出手屏蔽天機的事,絕對是大事。
許七安點點頭,禮貌性的道了聲謝。
...........
送走許七安后,王首輔喊來管家,語氣平靜:“許家二郎還在府上?”
昨日,他與王思慕說過,想留許二郎在家中用晚膳。
“在的,老奴這就喊他過來。”
管家立刻明白了老爺的意思,躬身退下。
俄頃,穿著白色長衫,唇紅齒白的許二郎跨入門檻,不卑不亢的作揖:“首輔大人。”
王首輔正提筆,在鋪開的宣紙上寫字,沒有抬頭,說道:“二郎的志向是什麼?”
這聲二郎叫的自然而然,絲毫不顯尷尬。
“嗯?”
沒等到答復的王首輔抬頭,發現許二郎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盯著自己.........
王首輔嘴角一抽:“好志向。”
他放下筆,看著紙上的字,笑道:“如果不是你大哥仗義出手,老夫恐怕得致仕了。
在官場上,最重要的是要懂進退。
“不管你權術如何高明,黨羽有多少,坐在龍椅上的那位,能一言決你生死。前首輔能安度晚年,只因為他吸取了前人的教訓。”
前首輔?那個只知道貪污銀兩,逢迎陛下的敗類.........許新年心說。
王首輔繼續道:“兩百年前爭國本,云鹿書院從此退出朝堂。程圣在書院立碑,寫了仗義死節報君恩,這些都在向后世子孫表明同一件事。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拿捏住這個分寸,你才能在朝堂平步青云。”
許二郎皺了皺眉,問道:“若我不愿呢?”
王首輔朗聲大笑:“不愿,那你當什麼官。”
許二郎作揖道:“學生明白了。”
他飽讀史書,很容易就能理解王首輔的話,歷朝歷代,權臣數不勝數。但如果皇帝要動他,即使手握權力再大,最好的下場也是致仕。
王首輔忽然感慨一聲:“你大哥的為人和品性,讓人佩服,但他不適合朝堂,莫要學他。”
大哥近日來,常常向我請教,我何須學他?許二郎有些驕傲的抬了抬下巴,道:“學生知道。”
王首輔點點頭:“晚上留下來吃飯吧。”
...........
吏部,案牘庫。
易容成許新年的許七安,在吏員的幫助下,搬出元景10年新科進士的名單。
出乎意料的是,元景10年的狀元竟然是首輔王貞文。
榜眼叫呂安。
探花則是一片空白,沒有署名。
找到他了.........許七安盯著空白處,許久未語。
“那位被抹去名字的起居郎是元景10年的探花,一甲進士,他到底是誰,為何會被屏蔽天機?此人現在是死是活?既然入朝為官,那就不可能是初代監正了。
“只能是當代監正做的,可監正為什麼要這麼做?沒有名字的起居郎和蘇航又有什麼關系?蘇航的名字沒被抹去,這說明他不是那位起居郎,但絕對有所關聯。”
根據手頭已有的線索,他做了一個簡單的假設:
當年朝堂上有一個黨派,蘇航是這個黨的核心成員之一,而那位被抹去名字的起居郎,很可能是黨派魁首。
這個黨派很強大,遭受了各黨的圍攻,最后慘淡收場。蘇航的下場就是證明。
但許七安想不通的是,如果只是尋常的黨爭,監正又何必抹去那位起居郎的名字?為何要屏蔽天機?
這里面,肯定還有更深一層的隱秘。
“直覺告訴我,這件陳年往事很重要,額,這是廢話,當然重要,不然監正怎麼會出手屏蔽。唉,最討厭查陳年舊案,不,最討厭術士了。鐘璃和采薇兩個小可愛不算。”
許七安離開吏部,騎著心愛的小母馬,噠噠噠的走在街上。
小母馬很善解人意,保持一個不快不慢的速度,讓許七安可以趁機思考事情,不用專注駕駛。
“當初查桑泊案時,也涉及到了初代監正,史料上毫無記載,最后是冰雪聰明的懷慶,通過五百年前的佛寺衰弱,把線索鎖定了青龍寺,讓我意識到神殊與佛門有關,與五百年前佛門在中原昌盛有關。
“懷慶的方法,同樣可以用在這位起居郎身上,我可以查一查當年的一些大事件,從中尋找線索。”
敲定思路后,他接著思考起元景帝的事。
他之前要查元景帝,僅僅是出于老刑警的嗅覺,認為只是為了魂丹的話,不足以讓元景帝冒這麼大的風險,聯合鎮北王屠城。
畢竟魂丹又不是腎寶,三口長生不老,根本不至于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