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不是針對臨安,太傅針對的是學渣。
太子攙扶著太傅進了涼棚。
諸公紛紛起身,恭敬行禮。
論輩分,在座的諸位都是太傅的晚輩。
許新年隨同僚們齊聲行禮,審視著被太子攙扶的老人,頭發雖白,卻依舊茂密,真是讓人羨慕的發量。
臉龐溝壑縱橫,皮膚松弛感嚴重,眸子也略顯渾濁,但這個老人的氣質很獨特。
他記得院長趙守說過,太傅是當代唯一養出浩然正氣的讀書人。
本朝三公都是一品,但沒有實權。太傅原本有望執掌內閣,只是當年父皇修道,不理朝政,太傅欲持竹條痛毆父皇,被攔下。之后再無緣仕途,便在宮中專心治學。
沒想到連太傅都來了.........許新年心道。
太傅冷哼一聲,看向國子監大祭酒,淡淡道:“老夫隱居多年,才發現國子監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大祭酒面紅耳赤。
同樣出身國子監的諸公亦有些尷尬。
朝廷的臉面,就是他們的臉面。
一個蠻族年輕人在京城大放異彩,若是武道也就罷了,蠻子本就是粗鄙的武夫。偏偏是以學問揚名。
要知道,人族最大的驕傲就是文化,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儒家是中原人族的體系,是獨有的文化瑰寶,是無數人驕傲的所在。
見氣氛有些僵凝,懷慶起身,把太子從太傅身邊擠開,攙著他入座,聲音清冷:
“太傅,裴滿西樓才情驚艷,只論四書五經,大祭酒并不弱他。所學廣搏,且能精深之人,太罕見了。不過你放心,有張慎出面,想來一切都是穩妥的。”
太傅拍了拍懷慶的手背,有了幾分笑容:
“殿下若是男兒身,豈有那蠻子在京城耀武揚威的機會?老夫這次來湊這熱鬧,就是不信邪,我大奉士林人杰輩出,后起之秀無數,真無人能壓他一個學了些圣人皮毛的蠻子?”
這是,輕笑聲從涼棚外傳來,帶著幾分悠閑,反駁道:
“圣人曰,有教無類。太傅左一句蠻子,右一句蠻子,可有把圣人的教誨記在心里?”
涼棚外,滿頭白發的裴滿西樓,帶著嫵媚多姿的黃仙兒,以及氣質陰冷的豎瞳少年,大大方方的進入涼棚。
他們明明是外族,是客,卻擺出一副閑庭信步的輕松姿態,仿佛自身才是文會的主人。
對于諸公、勛貴武將們的鎮場,毫不在意,毫不露怯。
國子監學子、翰林院清貴、在場諸公、勛貴武將..........沉默的凝視著裴滿西樓,這位才情驚艷,學問深厚的蠻族。
沒有人回應,但卻悄然挺直腰背,平穩情緒,如臨大敵。
“在下白首部,裴滿氏長子,裴滿西樓,見過諸位!”
裴滿西樓用自己的學問,塑造了一位驚才絕艷的讀書人形象,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次文會,他打算把名聲再次推向高峰,為后續的談判做鋪墊。
...........
許府。
楚元縝坐在庭院里,石桌邊,手里捏著酒杯,他的身邊坐著麗娜、李妙真、許鈴音。
“為什麼他能進皇城?他去作甚?不怕元景帝斬他狗頭嗎。”楚元縝酸溜溜道。
他很眼饞文會,身為讀書人出身的劍客,還是曾經的狀元,這種巔峰對決的文會,對楚元縝有致命誘惑。
但他不能進皇城了,更不能眾目睽睽之下參加文會,這一切都是因為許七安。
當初要不是為了幫他,哪會這麼凄慘。
于是過來找他喝酒,抱怨幾句。
沒想到,這個始作俑者自己卻進去了。
楚元縝心里酸的像恰了檸檬。
“我也想去。”
許鈴音脆生生道。
“文會就是一群讀書人討論無聊的東西,你不會想去的。這種地方和我們師徒沒關系,不如在家吃糕點,喝甜酒釀。”
麗娜借機教育徒兒,她還是很有逼數的,并希望徒兒也能漸漸有逼數起來。
“師父,文會有很多好吃的,上次大鍋跟和尚打架,我跟著一個伯伯,吃了好多好吃的。”
許鈴音給出致命一擊。
“對哦,我怎麼沒有想到,文會有美酒佳肴。”麗娜眼冒精光。
角度很刁鉆啊.........楚元縝摸了摸許鈴音的頭,覺得這個憨丫頭蠻可愛的,然后想起了那日在云鹿書院的噩夢教程。
他默默收回手。
李妙真說道:“那蠻子近日囂張的很,我看著不舒坦,忍不住想一劍刺了他。”
看誰不爽就刺誰,你真的是天宗的圣女麼.........楚元縝覺得,天地會里槽點最多的就是李妙真。
一號身份不明,三號許辭舊正人君子,六號恒遠慈悲為懷,五號麗娜雖然不聰明,愛吃,但自身沒有什麼讓人想“一吐為快”的缺陷。
七號八號“失蹤”多年。
九號金蓮道長性情溫和,是個讓人尊敬的長輩,修功德,品性值得肯定,也沒什麼不良嗜好。
只有李妙真最讓人無奈,她是天宗圣女,本該性情寡淡,冷冷清清,結果下山歷練兩年,硬是把自己歷練成急公好義,鏟奸除惡的飛燕女俠。
“國子監讀書人如此不堪,還得靠云鹿書院的讀書人來擺平他。”
李妙真道。
楚元縝笑著點頭:“張慎所著《兵法六疏》精妙絕倫,有他出面,那蠻子囂張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