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宦官給長公主奉上一杯熱茶。
懷慶隨手接過,隨意抿了一口,然后,敏銳的察覺到宦官眼里閃過疑惑和詫異。
她微微瞇了瞇眼,沒有任何反應的放下茶盞,淡淡道:
“燙了。”
宦官俯首:“奴婢該死。”
懷慶“嗯”了一聲,沒有責罰的打算,雙手交叉放在小腹,凝神思考起永鎮山河廟的問題。
篤篤........她敲擊一下茶幾,金枝玉葉們的嘰喳聲立刻停止。
“會不會是地動?”她問道。
臨安搖頭:“根據禁軍匯報,他們沒有察覺到地動。而宮中同樣沒有地動發生,只有桑泊。”
桑泊離皇宮很近,離禁軍營也很近,如果是地動的話,不可能兩邊都沒絲毫察覺。
臨安略作猶豫,附耳懷慶,低聲道:
“我聽趙玄振說,高祖皇帝的雕像裂了。
“鎮國劍不見了。”
懷慶瞳孔微微收縮,臉色嚴肅的盯著她。
臨安的鵝蛋臉也很嚴肅,用力啄一下腦袋。
這樣的話,此事多半與監正有關,除監正外,世上沒人能隨意支配鎮國劍..........監正帶走了鎮國劍,然后永鎮山河廟里,祖宗們牌位全摔了,高祖皇帝雕像皸裂.........
當下有什麼事,需要讓監正動用鎮國劍?不,未必是給他自己用,以監正的位格,應該不需要鎮國劍.........
是許七安?!
懷慶腦海里浮現一張風流好色的臉,深吸一口氣,她把那張臉驅逐出腦海。
接著,她以出恭為借口(上廁所),離開偏廳,在寬敞安靜垂下黃綢簾子的凈房里,摘下腰上的香囊,從香囊里取出地書碎片。
【一:鎮國劍丟失,諸位可知詳情?】
等了片刻,無人回應。
懷慶皺了皺眉,再次傳書:
【一:此事事關重大。】
還是沒人回應,這不合常理。
【五:鎮國劍丟了?那趕緊找呀。】
終于有人回應了,可惜是一只麗娜。
【五:一號,皇宮發生什麼大事了?大奉鎮國劍不是封在桑泊嗎,說丟就丟?那里是桑泊耶。】
【五:鎮國劍也能丟,那你們大奉的皇帝要小心了,賊人能偷走鎮國劍,也能偷走他的腦袋。】
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
不值得和她浪費時間,說不清楚.......懷慶無奈的打出:
【此事容后再說。】
重新把地書碎片收好。
..........
御書房里。
皇族成員齊聚一堂,這里匯集了祖孫三代,有永興帝的叔公歷王,有叔父譽王,也有他的兄弟們。
堂內氣氛嚴肅,一位位穿著常服的王爺,眉頭緊鎖。
“司天監可有回信?”
“監正沒有回復。”
眾親王有些失望、憤怒,又無可奈何,即使是元景帝在位之時,監正也對他,對皇族愛答不理。
“鎮國劍呢?”
“鎮國劍早在半月前,便被監正取走,此事他知會過朕。”
問答聲持續了片刻,親王郡王們不再說話。
“若不是地動,又是什麼原因惹的祖宗震怒?早說了不用召喚捐款,會失人心,陛下偏不聽本王勸諫,如今祖宗震怒,唉........”另一位親王沉聲道。
聞言,眾親王、郡王看一眼永興帝,默然不語。
祖宗牌位全部摔壞,這是性質非常惡劣的事件。
若是一些世家大族里,發生這樣的事,家族可能就要被逼著退位讓賢了。
一國之君的性質,決定了它無法輕易換人,但即使這樣,眾皇族看向永興帝的目光,也充滿了責備和埋怨。
認為他不是一個明君。
短暫的沉默后,頭發花白的譽王說道:
“此事,會不會與云州那一脈有關?”
眾親王悚然一驚。
自許七安斬先帝風波后,許平峰現世,與他有關的一切,都已暴露在陽光之下。
朝中重要人物,王朝權力核心的一小撮人,如內閣大學士們,又如這群親王,知道五百年前那一脈蟄伏在云州,意圖謀反。
“譽王的意思是,此事涉及到國運之爭?”
“那許平峰是監正大弟子,術士與國運息息相關啊........”
“對高祖皇帝來說,五百年前那一脈,亦是姬氏子孫........”
永興帝越聽,臉色越難看。
四皇子目光一閃,沉聲道:
“諸位叔伯,此事該如何是好啊?”
他現在的封號是炎親王。
大奉的宗室王爵一般只有親王和郡王兩種封號,郡王是親王除世子之外的嫡子的封號。
譽王沉吟一下,道:
“首先,此事務必瞞住,傳令下去,散播者殺無赦。
“號召捐款之事,讓朝野上下怨聲載道,不能給諸公一個攻訐陛下的借口,此事對陛下的威望也是重大打擊。”
篤篤篤.......手杖在地面疾點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親王郡王們不由的看向了坐在永興帝左側,一把檀木大椅上的老人。
一位穿著常服,白發稀疏,臉上布滿褶子以及老年斑的老人。
歷王。
先帝元景的叔叔,八旬老人,如今皇族輩分最高的人。
當初鎮北王事件里,這位老親王還曾配合元景帝演了一出戲。
“這絕不僅僅是陛下聲望的事,甚至不是那群吃皇糧的筆桿子的事。”
歷王的聲音嘶啞,但異常洪亮的回蕩在御書房。
老人顫巍巍的起身,環顧一圈,沉聲道:
“五百年前那一脈,蟄伏云州蓄勢待發,這個節骨眼上,祖宗牌位倒了,高祖皇帝法身裂了.........
“永興,這是老祖宗對你不滿意,高祖皇帝對你不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