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似乎,當懷慶舞動招魂幡時,觀星樓頭頂的天空,陰云匯聚,遮住了陽光,層層疊疊翻涌。
嗚嗚........
氣流穿過鳴金石打造、遍布空洞的旗桿,發出如泣如訴的哭嚎。
宋卿皺了皺眉,感覺元神似要隨著哭嚎聲離體而去。
這破旗要把我的魂給招出去了.........宋卿從懷里摸出木塞子,塞住耳朵,這才感覺好了一些。
鳴金石又被成為“喚靈石”、“招鬼石”,它所在的地方,必定群鬼云集,所以才是招魂幡必備的主材料之一。
“嗚嗚嗚.......”
哀嚎聲突然劇烈起來,京城內外,一道道冤魂被喚醒,它們有的從濕冷的河水里爬出,有的從荒廢的舊宅里的升起,有的荒草叢生的墳塋里飄出.........
陰風呼嘯,頭頂陰云密布,整個司天監都籠罩在陰森恐怖的氣氛里。
司天監的白衣術士們早就得到了通知,紛紛下樓,三樓以上,不得有活人存在。
“魏淵,魂兮歸來!”
抖動的招魂幡上,一枚枚鎏金陣符亮起,隨著幡舞出的氣流,飄向遠方,宛如一條扭曲的接引之路。
..........
靖山城。
高聳的祭臺上,身穿華美長袍,頭戴荊棘王冠的青年雕像,輕輕震動起來。
遠處天空,陰風卷著碎金般的光芒,從天空的盡頭延伸過來,鋪成碎金色的道路。
巫神雕塑的頭頂,一道青衣身影緩緩浮出,繼而下沉,如此反復。
每次青衣身影浮出,青年雕像的眉心,便有一道清光亮起,將魂魄壓回雕塑內。
“魏淵,魂兮歸來!”
碎金道路的盡頭,傳來嗓音清亮的呼喚。
不夠真實的青衣身影再次浮出,虛幻的身軀頻頻抖動,似是竭力在向上漂浮,要從雕塑里掙脫出來。
而雕塑內部,一股股黑氣推涌著青衣身影,仿佛在助他一臂之力。
但三股力量,同時被巫神雕塑眉心的封印之力壓制。
反復幾次后,黑氣和青衣身影變的萎靡,不再做嘗試。
任憑碎金道路盡頭的呼喚聲反復響起,青衣身影都沒有再浮現。
..............
“魏淵,魂兮歸來!”
懷慶只覺得雙臂一陣冰涼,握住旗桿的手,結上薄薄的冰殼。。
武夫的優點在此時就體現出來,換成宋卿來舞招魂幡,兩只手已經凍成石頭,寸寸崩裂。
至于法器自帶的毒素,雖讓懷慶感覺到輕微的不適,但憑借四品武者的體魄,短時間內不會有礙,只要在一刻鐘內停止便成。
司天監頭頂籠罩的陰云越來越大,氣溫越降越低,招魂幡的力量影響著周圍,讓司天監隱約間化作了“冥土”,京都內外的陰魂蜂擁而至。
它們有的在八卦臺上空游曳;有的穿透墻體和窗戶,侵入司天監;有的圍繞著觀星樓飛舞。
司天監內,術士們舉著不同的收納法器,像孩子撲蝴蝶一樣,捕捉著滿室亂舞的陰魂。
“快,快把它們收集起來,這些都是極好的煉器、煉藥材料。”
“簡直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
“小心點,別把魏淵的魂給收了。”
白衣術士們一邊振奮于“材料”的數量,一邊又唏噓感慨,認為最近京都內外死的人太多了。
人死之后,魂魄會在七天內聚集,而后在半個月內徹底煙消云散,無法通過自身長存人間。
也就是說,招魂幡招來的這些陰魂,都是新鬼,近半個月內死去的人。
又過了半刻鐘...........宋卿看了一眼越少越短,即將燃盡的香,臉色頓時變的有些難看:
“魏淵的魂魄怎麼還沒來?
“沒道理啊,難道真的因為和陛下您不熟,所以拒絕回來?”
懷慶清麗容顏已是一片青白,睫毛沾上白霜,眉宇間慢慢凝結一絲焦慮,叱道:
“少廢話,看看是哪里出了問題。”
宋卿沒再說話,先是檢查了一遍陣法,雖然不打算晉升陣法師,但該學的陣法,他都學過,用足夠多的材料和風水寶地,宋卿也能擺出威力奇大的陣法。
只是不能像陣法師那樣,念頭一動,陣法自生。
“招魂陣沒問題,招魂幡沒問題,肉身和元神更沒問題.........”
宋卿說完,抬頭看了一眼女帝娉婷婀娜的背影。
“你的意思是,朕有問題?”懷慶眉梢一挑。
她發誓,宋卿敢在這個時候觸霉頭,她回頭就判宋卿一個菜市口問斬之罪。
宋卿眉頭皺起,沉思許久,道:
“兩種可能,魏淵的魂魄,要麼已經徹底灰飛煙滅,要麼受到了某種封印,所以即使連招魂幡這樣頂級法器,也無法召喚。”
他露出了做煉金實驗時的嚴謹。
懷慶沉吟片刻,邊舞動招魂幡,邊回頭看一眼:
“有何辦法?”
宋卿回答道:
“剛才是與陛下開玩笑,說許七安更適合招魂,除了他身上有魏淵的血脈.......嗯,這麼說不太準確,您意會就好。
“但主要原因其實是,許七安有足夠的氣運。”
懷慶皺眉:
“氣運?”
她不解的是,難道招魂這件事,還需要運氣?如此兒戲的話,要招魂幡何用。
宋卿聳聳肩:
“我不懂,這是當初趙守將魏淵的殘魂送來司天監時,親口交代。他說,將來若是要喚回魏淵的魂魄,那便讓許七安來,因為他氣運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