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挺胸抬頭,滿臉驕傲。
那表情和姿態,就像一個有了出息的兒子再向父親炫耀,期盼能得到夸獎。
但龍圖只是哼一聲:
“哪天混不下去了,記得回來種田打獵。”
說完,帶著寶貝閨女麗娜轉身離開。
莫桑撇撇嘴,轉身朝一眾禁軍吼道:
“看什麼看,一群兔崽子。”
走了一段距離后,龍圖停下腳步,回首望著輪廓模糊的南門,默默不語。
麗娜小心瞥了一眼父親,看見這個粗獷魯莽的男人眼里有著罕見的溫柔和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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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燦爛的午后,秋意燥人。
內城的某座勾欄里,穿著銀鑼差服的宋廷風手里拎著酒壺,一手拍打欄桿,附和著一樓戲臺上傳來的曲子。
朱廣孝一如既往的沉悶,自顧自的喝酒,吃菜,偶爾在身邊伺候的美人身上摸索幾下。
而他的對面,是同樣表情冷峻,宛如冰塊的許元槐,許是客人的氣質太過冷漠,身邊伺候的女子有些拘謹。
“美人兒,不要這麼拘束!”宋廷風回過神來,邊摟著自己的“服務員”,邊笑道:
“待會兒進了房,上了床,你就知道他有多狂。”
許元槐早就習慣了宋廷風的性子,沒什麼表情的繼續喝酒。
宋廷風搖頭嘆道:
“無趣!
“兩個悶罐子!還是寧宴在的時候好啊,好久沒跟他切磋槍法了,元槐,你一點都不像他。”
許元槐還是不理。
宋廷風又道:
“你也到該娶媳婦的年紀了,家里有給你找媒婆嗎。”
許元槐搖頭:
“家里夠亂的了,我娘每天都擔心嫂子們打起來,我不想再娶媳婦給她添堵,過幾年再說。”
而且現在這樣也挺好。
許元槐放下酒杯,抱起身邊的女子,進了里屋。
宋廷風瞇著眼,微醺,繼續聽著曲子。
太平盛世,甚好。
...........
“懷慶一年,九月初三,霜露。
忍不住又想寫日記,對于我,對于我的朋友,以及中原百姓來說,眼下大概是風暴雨前最后的寧靜。
大劫一來,生靈涂炭,九州所有生靈都要被獻祭,成為超品取代天道的祭品。
但在這之前,我可以用手里筆記錄一下關于他們的點點滴滴。嗯,我給自己制作了一根炭筆,這樣能提高我的書寫速度,遺憾的是,即使用了炭筆,我的字依舊難看。
蠱族的遷徙已經完成,他們暫時居住在關市的集鎮里,有朝廷提供的糧食和物資,包吃包住,非常安分,唯一的缺點是,力蠱部的人實在太能吃了。
嗯,這次考察蠱族期間,順便和鸞鈺做了幾次深入交流。她提出要做我的妾室,跟著我回京城。
真是個愚蠢的女人,在情蠱部當老大不香嗎,京城有狐貍精,有洛玉衡,有女帝,有飛燕女俠,水太深她把握不住。
她只要握住未來就好了。”
“懷慶一年,九月初五。
北境氣運被巫神掠奪,妖蠻兩族灰飛煙滅,殘部進了楚州,成為大奉的一部分。
九尾狐應該已經帶著神魔后裔遠航,各方事務都處理完畢,只等待大劫來臨。
鈴音晉升七品了,龍圖委托我帶她去南疆吸收蠱神的氣血之力,這資質也太可怕了吧,再給她十年,就沒有我這個半步武神什麼事了。
除了我之外,許家天賦最好的就是鈴音,其次是玲月。
前幾日,玲月正式出家,拜入靈寶觀,成為半月真人的嫡傳弟子。
玲月擁有極高的修道天賦,拜入靈寶觀是個不錯的選擇,總比嫁人生子,當一個深閨里的小少婦好。
嬸嬸因為這件事,差點要投井自盡來脅迫玲月改變主意,不過并沒有成功。
嬸嬸心態炸裂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二郎和王思慕的婚事延后了,用二郎的話說,超品不滅何以成家!
大劫臨近,他沒有成親的心思,畢竟如果大奉扛不住劫難,所有人都要死,成婚便沒了意義。
但嬸嬸還想著二郎早點結婚,她好報孫子孫女,畢竟長女出家當了女冠,大房的侄子雖然風流好色,妻妾成群,但一個下蛋的都沒有。
不指望二郎,難道指望鈴音?
以鈴音的風格,將來長大了,更大的概率是:娘,孩兒出去打天下了,待俺一統江山,再回來見您!”
“懷慶一年,九月初六。
今天,元霜也拜入了司天監,成為監正的弟子。但不是親傳弟子,而是孫玄機代師收徒,從此元霜成為了“啞巴黨”的一員。
只要不是監正的親傳弟子,一切都好說。畢竟想成為監正弟子,沒十年腦血栓想都別想,這并非好事。
天地會成員里,阿蘇羅閉關了,據說是修行金剛法相有突破,準備沖擊一品。
李妙真則游歷天下,行俠仗義積攢功德,去之前與我飲酒到天明,大劫之前,不再相見。
恒遠大師如今是青龍寺主持,歸入大乘佛教門下,他轉修了禪師體系,輔助度厄羅漢撰寫佛經和教義。
圣子完全躺平了,除了定期去司天監討要補腎強身的丹藥,平素里見不到人。
麗娜和鈴音一如既往的無憂無慮,嘻嘻哈哈,蠢貨好,蠢貨沒煩惱。
嗯,在我寫下這句話的時候,窗邊有一只橘貓經過,我懷疑它是金蓮道長,但不好意思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