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涼風吹面不寒,正是出游的好天氣。
由于下著小雪,往常車水馬龍的道上沒有多少行人。
紫川秀出了旦雅市,沿著大陸公路一路前進,走不到十里就碰到了黑旗軍的邊防檢查站。
身著橄欖色制服的邊防軍官面無表情地檢查紫川秀的證件,抬頭問:“張先生您是帝都人?”
“對的。”
“到河丘那邊是為了做生意?”
“嗯,我做點茶葉和布匹生意。”
孤身一人一馬上路,身材矯健,目光銳利,態度沉著,大概怎麼看紫川秀也不像是做“茶葉和布匹生意的”商人,軍官低著頭將證件翻來覆去地檢查。
紫川秀則泰然自若——他當然不必緊張,證件雖然是假名,卻比真的還真,是邊境出入境管理處主管親自制作好送到紫川秀手上的。
大概沒法在證件上發現什麼漏洞,邊防軍官又問:“您沒攜帶什麼違禁物品吧?武器?黃金?違禁的政治讀物?”
紫川秀默不作聲地把隨身的包袱攤開,又把衣服的口袋全部掏空,一目了然,只有幾套換洗的衣服和一疊大額的鈔票。紫川秀解釋說:“這是我到那邊進貨的貨款。”
這下再沒有留難的理由了,軍官不情不愿地在紫川秀的證件上蓋了個章,表明茶葉商張阿三先生此次出境是得到家族政府許可的,完全合法。
他指著前面道邊的一塊石碑:“張先生,您是第一次過去吧?注意了,過了那塊石碑就是林家的國土,祝你一路順風。”
紫川秀說聲:“謝謝!”轉身一躍上馬。
馬蹄疾馳,寒雪撲面,紫川秀一陣風般越過了界碑,回首望去,那小小邊防哨卡仍然依稀可見,腳下是一樣顏色的土壤,頭頂的天空依舊灰蒙蒙的,但就在此刻,所在已經不再是紫川家的領土。
歷年來他征戰四方,但還是第一次離開紫川家國土,對傳說中迷人的異國風情,他充滿了躍躍欲試的少年激情,即使那微風細雪也沒有減弱他的熱情。
雙腳踏在了異國的土地,紫川秀有種難以言述的感覺,像是身上有種莫名的束縛被除掉了。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濱,莫非皇臣。”這句從孩童時起的信念此刻已被無聲地顛覆了,一個嶄新、廣闊而自由的世界即將展現在自己眼前,他有一種沖動的激情。
不知為何,他預感到在接下來的幾天里,自己的命運將發生一個重大的轉折。
紫川秀本來最擔心的是被河丘保衛廳檢查證件會暴露身份:“紫川家統領秘密潛入河丘,目的不明!”如果被有心人故意搗鬼的話,這足以釀成不大不小的外交糾紛了。
但結果卻很讓他驚訝,林氏家族的邊防設施簡直是形同虛設。
沿著飄雪的公路一路過來,雖然也有不少身著白色冬季制服的河丘邊防警察哨卡,但那些佇立在風雪中的河丘邊防警察卻對眼前的紫川秀視而不見,眼睜睜地看著他經過不作聲。道上也沒有看到任何要求接受檢查的告示。
悶頭悶腦地走了老長的一段路,急于要向林家當局證明自己是個人畜無害的茶葉商,紫川秀徑直下馬走到一名邊防警察面前:“長官,我是來自紫川家的茶商。”
挎著警棍和馬刀的邊防警察把積滿了雪的帽檐往上推推,露出了帽檐下年輕的臉,低沉地問:“先生,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呢?”
由于同為光明皇朝的后裔,紫川家、流風家和林家使用的都是同樣的語言,除了一點輕微的地方口音外,大家在溝通上是不成問題的。
“呃,長官,請問進入河丘需要到哪里檢查證件和身份手續?需要到那里辦理入境手續?你們的邊防檢查站、治部少管理站在哪里?”
警察驟然一愣,咧嘴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先生,您是第一次來河丘吧?”
警察笑得神秘兮兮,很像那種城市人看著鄉下人鬧笑話時的表情。
“呃?你怎麼知道?”
警察笑而不答,整了一下黑色的束腰皮帶,回頭指著后方:“我們是隸屬于保衛廳的邊防刑事警察,現在正在執行搜捕特大殺人犯方蒙的任務中,我們不管民事,但我可以告訴您,林氏家族是開放的國家,進出河丘不需要辦理手續。”
紫川秀口張得大大的:“不需要出示證件?”
“我們與紫川家簽訂有協議,紫川家頒發的證件在河丘同樣得到承認,暢通無阻。既然您已經通過了紫川家官方的邊境檢查站,我們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再檢查您一次呢?這對自由流通的貿易體系不利——當然了,您的證件還請保管好,在市區,您可能會受到臨時抽檢,最近我們在搜捕特大殺人犯方蒙,對于給您造成的不便,我們提前道歉了。”
“這樣啊,你們完全開放邊境的。”紫川秀眨巴眨巴著眼睛,河丘林家完全開放了邊防戒備,這對于從小一直生活在嚴密控制下的紫川家居民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