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寧突然想起帝林臨走前的笑容,那上翹的嘴唇中微微帶著殺氣,她心頭撲通撲通亂跳,忽然明白:“他根本是故意的!他根本就打算犧牲那些阻擊魔族的隊伍了!帝林,那個殺人狂!他連自家人都不放過!”
秦路沉痛地說:“殿下,憑良心說,監察長大人這樣做不是沒有必要。前線守軍若撤退,魔族有可能察覺陷阱,或者突破戰線跑到城西來!但死傷的都是中央軍的弟兄們啊!他們都是跟隨斯特林大人多年的老兵,從遠東開始,打帕伊,打瓦倫,抵抗魔族,鎮壓遠東叛軍,他們每個人都為國家流血奮戰過,傷痕和功勛累累。現在,家族這麼一聲不吭地將他們丟在火里燒死!我,我對不起他們啊,殿下,我無法跟將士們交代啊!”
說到這里,秦路痛哭出聲。
想到那些老兵面臨絕境的悲憤,想到他們忠心耿耿地戰斗,卻被家族拋棄,在烈火中痛苦地掙扎慘叫的慘境,紫川寧也不禁愣住了,心底一陣陣地發寒。
她天旋地轉,感覺難以支撐,緊緊捏住了椅子的靠背,手背已經捏得發白。
屋子里籠罩著一場難堪的寂靜,最后,還是紫川寧先打破了沉寂。
“秦路,你看,這件事怎麼辦呢?”
“殿下,我不知道。打帕伊時候,中央軍四個人才能有一個回頭,那麼大的犧牲我們都沒有抱怨,但這次不同,他們是死在自己人手上的,他們死不瞑目。殿下,若您只是家族的皇儲繼承人,我是不會拿這件事來打攪您的,犧牲再大,我們中央軍自己忍了,但您還是中央軍的軍團長,死傷的也是您的部屬,我不能不稟告一聲。”
擦乾眼淚,秦路一個敬禮:“殿下,我不打擾您了。無論如何,勝利畢竟是個勝利,值得慶賀。您一夜沒睡,請早點休息吧!”
望著秦路的背影消失在門后,紫川寧靜靜地發呆,目光呆滯。
“是個值得慶賀的勝利嗎?”
打開窗戶,巨大的黑色煙柱冉冉沖天,在天空肆無忌憚的橫行,在那蒼翠如碧的天際上劃了一道丑陋的痕跡。被黑煙和煙塵所遮蔽。再也看不到令人放心的蔚藍天空,望著那煙柱,此時此刻,她感到了深刻的孤獨,孤立無援。
雖然自己部下兵馬眾多,但她能全心全意信賴和依靠的,竟一個也沒有!那個狂妄兇殘的殺人王,他驕橫跋扈到了極點,不說一聲就將上萬軍民投入了火海!即使明知如此,自己還不能對他如何,畢竟抵擋魔族還得靠他!
腳步越來越軟,鼻子越來越酸,紫川寧不斷地告誡自己:“我是紫川家的繼承人,我是未來的總長,我是中央軍軍團長!我是眾人矚目所在,帝都守軍的精神支柱!忘掉自己是女兒身,我將和男兒一般勇敢堅強!必須得堅強!”
但不知為何,深刻的悲哀和脆弱卻依然如潮水般侵蝕著她的心,悲傷一陣接著一陣。
這時候,紫川寧多麼希望,那個自幼兒起一直守護著自己的人能來,那個英俊的少年能出現,就如同上次他突然出現,從刺客手中拯救自己一般。
心上的人啊,你究竟在何方?你若是在,我就不用被一這些人欺負了!你可知道,我支撐得非常辛苦啊!我不愿再做家族繼承人,不愿再做將軍和總長,只愿做個被你呵護和保護的女孩。
沒有你,我實在不行啊!
就在這一刻,紫川寧終于崩潰,她不出聲地低聲抽泣,肩頭聳動,淚流滿面:“阿秀哥哥,你究竟在哪里啊!你快點回來吧!”
自出了遠東,白川是第一次在自己人中間休息。她感覺到了極大的安心,一覺睡得又甜又香。
到天黑,有人來叫醒了她,說出擊的部隊回來了,帝林大人想見她,請她過去。
白川整理下衣裝,跟著傳話的使者出去。
太陽落下了地平線,但天色卻沒有暗下來。燃燒的帝都就像個巨大的火把,照得天地一片通紅,給萬物都籠罩上一層鮮紅的顏色。
在毗鄰火場的一處陣地上,白川遠遠就見到了帝林,他正騎著戰馬在巡查防御戰線。
遠遠看著他的身影,白川由衷地感嘆:“太漂亮了!”
在這戰亂年代,很多人都在改變,而帝林卻是白川所見少數沒有變化的人。一身黑甲的他,依然那麼俊美,漂亮,風采奕奕。他的形容如天空一般恬靜。眼瞳映照著那遠方燃燒的煙火,炯炯發光。連他那雅致的白皙臉龐,也給籠罩上了一層玫瑰般的紅色。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消滅了幾十萬魔族大軍的,竟是如此一個纖細俊美的男子!他的容貌連身為女性的白川都忍不住嫉妒。
盡管白川對著紫川秀有著不可動搖的忠誠,但她卻不得不承認,紫川秀固然優秀,但帝林卻比紫川秀更為接近完美。
如果當代有堪稱完美無缺的名將,那定然是他而不是紫川秀。
白川走過去:“監察長大人,下官遠東紅衣旗本白川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