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辦法了?”
“張遠明有幾個族兄弟,但不在慶符。張世斐有個兒子,叫張代焞,四歲。若張家父子三人皆死,家業該歸給嫡長孫張代焞。”
話到這里,韓祈安沉吟道:“到時,我們只要控制了張世斐之妻楊氏,則可以張代焞之名拿到田地,且能掩人耳目。”
“能控制得了楊氏?”
“應該能,但要些時間。”
李瑕道:“我們今晚就動手。”
“太倉促了吧?”
“這種事不需太周密。今夜有場宴席,張家父子三人會赴宴,他們回去的路上直接殺了。”
韓祈安道:“可我們還未控制楊氏、張代焞母子。”
“先殺,我來安排殺人,你再慢慢控制張家遲。”
“是。”韓祈安想了想,道:“我多嘴問一句,阿郎想用誰動手?”
“姜飯。”
“怕是不妥。姜飯雖與張遠明沒打過交道,但受過房言楷大恩。此事由他去辦,怕瞞不過房言楷……阿郎也知道,我們這位房主簿,眼睛毒辣。另外,往后要販私鹽,若要對付房言楷,也不宜用鮑三、姜飯、摟虎等人。”
“無妨。”李瑕道:“房言楷知道了也沒關系。”
“可這……”
“你仔細想想,只要事情能在明面上說得過去,房言楷會揭穿嗎?他真就愿意賠錢給張家?”
“是,但阿郎要如何讓事情在明面上說得過去?”
“簡單,我們捉的那些俘虜當中有人逃走了……”
===第224章 泯恩仇(為盟主“那年的小明”加更)===
一群俘虜正在修補著慶符縣的城墻。
胡勒根累極,抬起戴著鐐銬的手,擦了擦頭上的汗。
鞭子立刻就抽了下來。
“繼續干!”
胡勒根是第一次當俘虜,從前都不知道俘虜這麼辛苦。
好不容易做到傍晚,他期盼著能停下來歇一歇。
忽然,有人一腳踹在他腚上,將他踹倒在地。
轉頭一看,見到了一個手上裝著鉤子的宋人。
胡勒根就挺煩這人的,整天用鉤子這里鉤鉤、那里鉤鉤。
果不其然,鉤子已鉤在他衣領上,將他整個人提起來。
……
“你是會牧馬的那個?”姜飯問道。
胡勒根聽不懂,只不停求饒。
“班頭,他就是會牧馬那個。”許魁道。
“那算他一個。”
“好。”
許魁也不多說,帶了兩個人拎著胡勒根就走,直到走進一間黑屋子。
他們把胡勒根往地上一丟,開始扒他的衣服。
胡勒根嚇壞了,哀求個不停,渾然忘了對方聽不懂蒙語。
“不要……不要這樣……草原的漢子絕不會受這種侮辱……不要……”
很快,他身上的衣服被扒了個干凈。
胡勒根絕望地閉上眼,但那三個宋人并未對他做其它事,拿了衣服,“嘭”的一聲關上門就走。
十二月初的天冷得厲害,胡勒根一個人被關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又冷又怕,瑟瑟發抖。
好在屋子里有一床破被褥。
他裹著被褥,瞪大了眼,卻看不到一絲光亮,實在不明白宋人這是要做什麼。
……
許魁換上胡勒根那身破衣服,把臉蒙上,在姜飯面前走了幾步。
“班頭,你看我像嗎?”
姜飯頭也不抬,道:“不用太像,只要對外說跑了幾個俘虜就好。”
“哦,我還學了一句蒙語……米尼乃仁胡勒根。”
“別說。”姜飯道,“到時緊緊閉住你的嘴,別說。”
許魁撓了撓頭,問道:“不像嗎?”
“太他娘的爛了。”姜飯把手里的鉤子擰下來,換了一把單刀擰上去,道:“來,拿布把我的手裹一裹。”
“哦。”
“把我的臉也蒙住。”姜飯又道:“記住,今夜我們是逃走的俘虜……”
~~
與此同時,慶福酒樓門口,兩頂轎子緩緩落了下來。
張遠明帶著張世斐進了酒樓,環目一看,眉頭不易查覺地皺了皺。
江春、房言楷都已到了,李瑕卻還沒來。
“張員外。”江春起身笑道:“非瑜一會就到了,必向張員外賠個不是。”
房言楷也已起身,臉上帶著些許假笑。
縣里既答應給張遠明賠錢,只要李瑕再賠個禮,這件事也許就能過去……這是他們都希望的。
但今夜李瑕卻還是這個態度,讓他們深感憂慮。
讓人意外的是,張遠明竟沒有生氣,很和煦地笑著,擺手道:“無妨,無妨。李縣尉事忙,不像老夫是個閑人,他來晚些理所當然,我們等等他。”
“是。張員外果然有度量。對了,二郎怎沒來?”
“臨出門前,他突然身體不適,不必管他。”
……
換作任何人,被搶了糧食、燒了家宅,都不會與人善罷甘休,唯有張遠明氣度恢弘,打算給李瑕一個道歉的機會。
雖然,殺手已經請了,李瑕道不道歉都得死。
但張遠明打算在今夜的宴席上先原諒他。
如此一來,等過幾日人死了,也不會再懷疑到他張家頭上。
沒想到那豎子官階最低,竟還敢來得最晚。
狂傲。
又等了好一會兒,李瑕終于來了。
江春、房言楷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反倒是張家父子二人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李瑕走進大廳,身上卻是沾著些血跡。
“非瑜,你這是……”
“莫不是蒙軍又來了?!”
“房主簿莫驚。”李瑕不急不徐見了禮,道:“我來得遲了,還請諸位勿怪。因路上遇到了刺殺,耽誤了些時辰。”
“刺殺?”
“是,我與北面世侯結過仇,想必是他們派人刺殺我。”
江春忙噓寒問暖幾句,李瑕只表示不要緊,顯得十分從容。
遇到這種事,怪罪他來遲的話,廳中幾人便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