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做的漂亮,此事誰知道?
至少,他沒把給張家定個大罪,抄家滅族。不需我們把案子往上送到憲臺、刑部,不至于驚動張家本支。張遠明死在逃跑的俘虜手里,你我半點情由都不知,與你我無關。”
“不。”房言楷道:“若與李非瑜一起將此事瞞下來,往后這慶符可就是他說的算了。”
江春反問道:“你不遷任?”
“縣令莫哄我,我未必能順利遷任。”
“我替你打點。”
“縣令,真不必哄我。”
江春苦笑,道:“你沒有第二條跟可走。”
房言楷道:“還有史知州。李非瑜有五百巡江手,在慶符縣我奈何不得他。但史知州若出手,拿下他不難。”
“萬萬不可,蒙軍還在圍攻敘州。”
“蒙軍馬上便要東向了。”
“當此時節,你真不宜給知州添這等麻煩。”
“添麻煩?一個縣尉殺人奪產,何等悖逆?!你我牧守一方,真能縱容此事?”
房言楷話到這里,又道:“縣令說李非瑜是瘋子,不愿與瘋子對著干。但恰是因這個瘋子在壞規矩,我等才該阻止他不是嗎?這也是為他好,教他如何為官。”
江春飲茶,不答。
房言楷又問道:“縣令可愿與我聯名去信?”
“正書吶,何必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我是宋臣,當護大宋的法度。”
江春道:“查起來很麻煩,尤其是這種時候……”
“不麻煩。”房言楷道:“張世卓還未死。”
“那又如何?李非瑜說是去追查俘虜,必是去殺張世卓了。如你所言,他會將此事處理干凈。”
“他處理不干凈。”房言楷搖了搖頭,湊得近了一些,道:“若說俘虜逃了,正遇到張遠明父子,殺了,這或許說得通。但其后,這些俘虜又逃進袁家,把張世卓也殺了,怎能說得通?”
江春撫須,喃喃道:“是有點說不通……”
“有點?這是何等荒唐!”房言楷道:“縣令,你說此事你我半點不知,但做得如此破綻百出,誰信?往后張家本支問起來,你我如何回應?
李非瑜做得這般粗礪,一旦被揭破,往后是要得罪張家本支的,滿朝士大夫豈能做視我等這般糊弄?縣令該為長遠計吶!”
話到這里,江春終于有些猶豫。
“縣令?”
“且看看,看李非瑜是如何做的。”江春喃喃道:“看他能否把事情辦漂亮了。”
茶房中兩人各自飲著茶,沉默地等待著……
===第226章 查清楚===
伍昂回到家中。
他妻子葛翠打開門,才要說話,伍昂已提著幾串錢遞了過來。
“錢收著,往后別一天到晚吵吵。明日還有幾袋米,我給你爹娘送去。”
葛翠本愁苦的臉色瞬間舒展,歡歡喜喜地接過錢收了,迎了伍昂進門。
“太好了!終于能過個好年了。這錢哪來的?”
“先去燒點水來,腳凍得慌。”
“好咧。”葛翠拍了拍伍昂的衣服,笑道:“要沒這錢,家里可連柴禾都沒,才不給你這臭漢子燒水。”
她一時竟是忘了方才想說的話,忙去把水燒上,又湊到伍昂跟前,道:“別逗兒子了,你差點沒餓死了他。快說說,哪來的錢?”
“鮑哥哥給的。”
“借的啊?”葛翠有些失望,問道:“二十貫,他說借就借了?”
伍昂悶聲悶氣“嗯”了一聲,并不顯得開心。
“沒利息吧?你那點餉錢,可付不起利息。”
“瞎說甚胡話,鮑哥哥能跟我要利息嗎?”
“說到這個,隔壁的洪阿六昨日提了幾斤肉回家,我聽說他的月餉比你還高得多,他憑甚啊?以前就是摟虎手下一個弓手,你還是班頭呢……”
“都說了別吵吵,你煩不煩?”
葛翠不敢應話,也不知又想到什麼,突然想起風才要說的話,猶豫片刻似乎不想說,但最后還是說了。
“對了,蔣先生來過了,說是房主簿找你……”
“你怎不早說?”
伍昂本已脫了鞋,連忙又穿上,披了衣服往外走去,嘴里還道:“你這婦人,見了錢,正事也不說。”
“這就去啦?燒的水呢?”
“你自個洗吧。”
葛翠眼看著伍昂又走出去,往地上啐了一口。
“姓房的錢糧不發,大半夜的還支使人,呸……”
~~
伍昂一路趕到縣衙,忽見對面一群人走過來。
他瞇著眼看了一會,忙上前行禮道:“小人見過李縣尉。”
“伍班頭?這麼晚還來縣衙?”
“是,房主簿喚我過來。”
李瑕道:“我與房主簿有事要談,你明日再來見他吧。”
“這……似乎不妥?”
李瑕仿佛沒聽到,拍了拍伍昂的肩,道:“他們打包了些宵夜,帶一份回去。”
說著,他已轉進縣衙。
伍昂正在發愣,那邊姜飯上前,手一提,鉤子上鉤著幾個油布包。
“烙餅,你帶一份回去給孩子吃,還熱乎著。”
伍昂目光看去,見姜飯袖子上還沾著些血跡,不由小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去吧。”姜飯笑道,“怎這神色?還怕哥哥我害房主簿咋得?”
伍昂接了一份烙餅,猶豫片刻,終還是低著頭轉了回去……
~~
縣衙茶房。
“縣令、主簿,李縣尉來了。”
“非瑜快進來,喝口熱茶。”
江春迎了李瑕進房,自有人關上門。
“如何了?可拿到那些逃跑的俘虜?”
李瑕搖了搖頭,道:“沒,怕是逃出城墻跑了,此事怪我,我一力承擔。”
“逃了啊。”江春撫須感慨,道:“可惜,沒能捉住。看來下次逮到蒙軍俘虜,還是殺了為好。”
“是啊。”
房言楷聽著兩人假惺惺的對話,淡淡道:“這些俘虜,就只殺了張遠明、張世斐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