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了那麼多勞力運輜重,人多嘴雜的,怎麼敢?”
“伍昂,你有辦法嗎?”
伍昂道:“等到夜里,接應了摟虎出關便是。”
“但后面還有追兵,今日就能找到摟虎。”
伍昂沉吟著,有些舉棋不定……
下一刻,外面有人喊道:“不許進去!”
“誰?!”高年豐喝道。
“稟將軍,是楊奔。”
熊山皺了皺眉,出了營房,喝道:“為何擅離職守?!”
“佰將為何不肯信重我?”楊奔問道。
熊山一愣,馬上就想到了李瑕說的楊奔是“朝廷奸黨”派來的細作一事。
這草莽粗漢不擅偽裝,今日失了主心骨,全沒了平日的深沉,眉頭一皺,臉上就泛起了難色。
楊奔看了熊山一會,道:“平日佰將就不用我,如今這般情形,佰將還信不過我的能耐?”
“你的能耐……哈,也就一般吧?”
“看來,佰將是信服我的能耐。那又是為何?”
“老子哪有說信服你的能耐?滾一邊去。”
楊奔卻不走,皺眉沉思了一會。
熊山本就心煩,揮了揮手就要走開。
“好吧,看來是如此了。”楊奔苦笑一聲,問道:“看來佰將已知我的身份?”
“你有屁身份。”
楊奔抱拳道:“也不瞞佰將,我是大宋名將楊襄毅公之后,奉呂大文尉差遣,才到慶符,為的是盯住李縣尉。”
熊山愣了愣,不知說什麼才好。
楊奔也不避諱周圍的士卒,又道:“但不論如何,楊奔是宋人,如今局勢緊迫,必全力應對外敵……熊佰將還是不肯信我嗎?”
他趁著熊山發愣,徑直走進營房,掃視了諸人一眼,道:“請高年豐將軍以‘追剿宋人俘虜’之名,率六百人出關,殲滅追兵。再讓關城外的一百五十人換上衣甲,進入城關。”
伍昂道:“龍尾關守軍又不傻,怎麼會不起疑。”
“不然呢?越拖越久,越久越錯。諸位還要商議到何時?等敵軍識破,殺到眼前嗎?”
旁人皆是山野莽夫,一時之間,皆被楊奔這位“名將之后”的氣勢所懾,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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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月坐在李瑕身邊,一勺一勺地給他喂著湯藥。
看她喂完湯藥,阿莎姽站起身往外走去。
阿莎姽的性子本是不喜歡說話的,但走了幾步之后,還是淡淡說了一句。
“我去看看那個光頭皮。”
高明月恍若未聞,呆呆看著李瑕出神……
良久,阿莎姽回來,只見高明月趴在榻邊,臉貼著李瑕的手睡著了,還能看到她額頭上又長了兩顆紅紅的痘,雖閉著眼也透出滿滿的憂心。
阿莎姽仿佛從她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一時陷入了迷茫。
過了一會,阿莎姽心想若是李瑕死了,那一定就不是冥王,若真是冥王,怎會死呢?
她并不悲傷,也不為李瑕擔心,他又不是她男人。
她只是帶著好奇,觀察著這些。有時候又想到,也許冥冥之中,就是要讓她來救冥王,助他渡過這一場劫難。
但凝煉的箭毒木,阿莎姽也不認為自己能治得好……
有人在門口輕聲問了一句。
“郡主,縣尉醒了嗎?”
阿莎姽走過去,淡淡道:“滾。”
屋子依舊只有李瑕與這兩個女子,她們一個無情、一個深情,就這麼沉默地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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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尾關門大開,高年豐領了七百五十余人回來。
很快,慶符軍佰將們又與高年豐聚在一起商議。
“我等可在龍尾關殲滅鄭佛澤部。”楊奔道,“全殲鄭佛澤部之后,我等可設伏,等格杜部前來,再一舉殲滅他們。”
“敵我兵力相當,便是能勝,傷亡也太大了。”
“鄭佛澤不過一千慵懶守軍,又無防備;格杜僅剩城門千戶所三四百人,加上大理守軍,也不到千人。各個擊破,何懼之有?”
伍昂皺了皺眉,問道:“殲滅了又能如何?”
楊奔手指在地圖上劃著,道:“若不趁此時殲敵,他們很快就要反應過來。到時鄭佛澤與格杜合力一處,追上我等,如何逃脫?”
各個佰將完全沒有更好的辦法,全都閉嘴不語。
唯有伍昂道:“有段興智在手,我們大可以打著他的名號。何必冒險?”
“大理人不起疑,蒙古人卻不是好糊弄的。”楊奔抱拳道:“時機轉瞬即逝,明日天亮之前,格杜搜不到我們,必定追擊。諸位若不聽我之言,也該今夜就領兵離開龍尾關,但之后如何行軍得先想好。”
伍昂不悅,道:“鮑哥哥,怎麼說?”
鮑三沉吟了一會,向熊山問道:“郡主的意思呢?”
熊山道:“剛過去問了,姑祖叫我滾。”
于柄撓了撓頭,道:“郡主太累了吧,這麼小年紀……”
“閉嘴。”鮑三喝了一聲,道:“我再去看看縣尉醒了沒。”
外面忽有人喊道:“高將軍,鄭將軍來見你了。”
屋中幾人對視一眼,全亂了分寸。
“早說了,不該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商議。”
“怕什麼?”
“姓鄭的不會看出來了吧?”
高年豐頭皮發麻,低聲問道:“怎麼辦?”
只有楊奔鎮定,道:“見他就是。”
他們說到這里,外面有人喊了一聲“鄭將軍”,很快,鄭佛澤已大步進來,身后跟著四名親衛。
“高將軍……咦,怎這麼多人在此?”
高年豐道:“與麾下幾個百夫長議議事情,鄭將軍何事?”
鄭佛澤道:“我聽守門的將士說,高將軍中午出城,回來時……人似乎多了。”
高年豐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楊奔忙道:“是總管的后軍,到了城外被高將軍接應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