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兩日內便要啟程攻宋,此事你安排吧。”張柔道:“但不能扣太久, 否則萬一李瑕殺了史樟,我們便得罪了史天澤。”
“是,孩兒有分寸。”
“你有分寸,但太執著了。”張柔道:“若實在捉不住就算了,放李瑕與楊果離開也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父親, 怎能”
“若是除不掉, 就早些送走那禍害, 免得事情越鬧越大,尤其是這種時候。”
“可是”
“別與我可是,你能捉到李瑕當然好,但也須做好捉不到的準備。還有,別動楊果,把柄在別人手上,萬不能搞得魚死網破, 對誰都沒好處。”
張弘道無奈, 拱手應道:“是。”
張柔有些無聊地躺倒, 拉了柔軟的皮襖蓋在身上,道:“我小憩一會, 你去吧。”
“父親竟是這態度。”
“姑父是深思熟慮過的, 拖得太久, 讓那禍害繼續煽陰風點鬼火, 抖落了我們的事不妥。再說了,萬一大姐兒那邊”
張弘道揉了揉額頭, 在靖節對面坐下來, 苦笑了一聲,道:“顯赫門第,還怕這小子不成?”
“楊果你要扣就扣些日子吧還有一件事,我怕是瞞不了你。”
“又有壞消息了?”
靖節一邊收拾著書,一邊說道:“劉忠直在查赤那之事, 已查到了赤那與我們家的過節。”
張弘道才靠在椅背上,聞言立刻又挺起身來,眼中滿是詫異。
“這麼快?!”
“嗯,此事太蹊蹺了。”靖節的動作停了停,沉吟道:“據我打聽到的情報看,劉忠直這人說不上廢物,但只是平庸之輩。查起案子來竟能這般有的放矢?”
張弘道神色一凝,問道:“表兄是說有人在提點劉忠直?李瑕?”
“你覺得呢?”
“有可能,我們不是頭一次與那小子打交道,他那人”
靖節也是神色鄭重,道:“問題是,劉忠直暫住在只不干處。”
張弘道思慮著,緩緩道:“這還只是我們的猜測,沒有依據,但若我們的猜測是真的,那李瑕也許已經算到了。”
“算到了?”
“不用猜就知道,我們若去只不干府上查劉忠直,李瑕必定要設法讓我們與只不干、劉忠直沖突真他娘的,小畜牲。”
“去歲這小子還會刺殺。如今已懂得借勢,不停挑撥各世侯與汗廷之前的矛盾。”靖節緩緩道:“手段厲害了許多啊。”
張弘道譏道:“他就是叮著雞蛋縫的那只蒼蠅。”
“但若不及早解決,這縫只怕要被他越叮越大了。”靖節道:“你還能把只不干也殺了不成。這位新任的魯達花赤可是位宗室。”
“想辦法解決吧。”
“是啊。”靖節包好一個小布袋,起身道:“我得去一趟鹿邑,把赤那之事的首尾再收拾一遍。”
“鹿邑?”張弘道又是一驚。
當時李瑕便是將赤那的人頭帶到鹿邑,在陳摶塔上亂拋,不少人都瞧見了。也是因此事,張弘道才決意殺了額日敦巴日。
“劉忠直已經找到那了?”
“嗯。”靖節道:“他今早已派了人過去。”
“若李瑕真在劉忠直身邊,必會誤導劉忠直以為赤那是為我們所殺。”
“我盡力遮掩吧。”靖節嘆息了一聲。
“辛苦表兄了,我往只不干府上走一趟吧,試探一下。”
靖節道:“你要小心,莫中了暗算。”
“巴不得李瑕來刺殺我。”張弘道苦笑道:“否則只怕沒機會捉他了”
話到這里,外面有動靜傳來,是個婢子的聲音。
“五郎。”
“何事?”
“大姐兒問五郎,近日湯藥總不按時喝,可是出事了?”
張弘道臉色微微一變,轉頭看向靖節,壓低聲音問道:“那丫頭看出異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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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不讓她的人出府,怕是有所察覺。”靖節道:“我得走了,讓姑父去穩穩她吧。”
“嗯。”
“還有,大姐兒若是出了事,姑父必要怪罪你李瑕之事,我等盡力而為,實在不行,早些把楊果送走罷了。”
“還不明白嗎?他便是故意挑撥張家與汗廷,豈能輕易”
“我知道我知道,走了”
張弘道莫名感到挫敗感更重。
心中是極為不甘,辦法似乎有千萬條,但他發現,自己到現在還一次都沒見過李瑕。
周南、林敘正候在張家的大門外。
他們是喬琚的好友,曾親見過“楊慎”,這次又被張弘道召來辯認李瑕。
當然,張家還有如張延雄等人也見過李瑕,但算起來人數必不多,要搜遍亳州城,這些人用起來就有些不足。
好一會,張弘道終于出來。
“累你們久等,家中有些事耽誤了。”
“五郎不必客氣。”
張弘道點點頭,道:“隨我去一趟鎮守官的府邸吧,李瑕有可能藏身在那,你們注意辨認。”
“是。”
周南轉頭看去,見張弘道身邊,除了有沈開帶著一隊護衛,還多了個賊眉鼠眼的矮小漢子,眼珠亂轉。
他不由奇怪,多看了對方一眼,只見那漢子臉上竟還帶著刺黔,雖洗過,但還能看出是宋朝給重犯刺的印記
一行人很快上了馬車。
周南忍不住掀開車簾,繼續看那賊眉鼠眼的漢子。
“怎麼了?”
“五郎身邊那位,是宋人?”
“嗯。”張弘道點點頭,“你不必管他,就是個偷兒。”
“這時節,有宋人在五郎身邊,會不會不妥?”
“放心吧,他對我忠心耿耿。”
周南這才安心,正要放下車簾,忽“咦”了一聲。
“何事?”
“那是白兄,白樸白太素,他怎麼來了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