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而已。”
“賣國賊的章詩賦也配?”
“劉兄啊,我等身為宋人,罵北人一句賣國賊容易,可若是設身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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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鄧姓書生話到一半,回過頭見到李瑕,眼中有些許驚懼之色泛過,須臾即散,最后作了一揖,苦笑不已。
劉姓書生亦回過頭,喝問道:“跟著我們做甚?你有話要說?”
李瑕拱了拱手,道:“說來說去有何益?不如收復山河。”
一句話之后,李瑕也不再跟著他們,自轉過小巷
在這蒙宋之際活得越久,李瑕越不愿評點當今人物。
喪亂之下,連是非功過都顯得混沌。
直到百年后,才有人能結束這片混沌朱元璋。
以往不覺得,如今見到的宋人、金人、蒙人、大理人越多,李瑕才愈發深刻地感悟到朱元璋之功績。
若說“日月重開大宋天”,這“大宋的天”卻還從未包括大理與云燕十六州。
真定史家、順天張家,至大宋立國之日起便未當過一天宋人,這甚至是從五代就遺留下來的問題。
人說朱元璋有哪些哪些過失于這世道活了一遭,李瑕已不敢想像,若蒙元之后再無大一統的漢家王朝,又是何等景象?
他思量著這些,一路回到楊果的處住,只見楊果已平靜下來。
“非瑜來了,丑話說在前頭,老夫絕不仕宋”
===第390章 恥辱===
“仕宋我輩并非沒想過,二十余年前金亡之時便考慮了。”
楊果撫著膝蓋,眼神中泛起回憶之色。
“那年,舉兄與裕之兄商議南渡之事”
李瑕問道:“舉兄?”
“白華白舉,也就是白樸之父。”楊果嘆息一聲,自語了一句“好吧”,方才繼續說起來。
到了南邊,他連喚故友字號,也無人識得了。
“白華與元遺山商議南渡之事,遺山賦詩曰夢里鄉關春復秋,眼明今得見并州。古來全晉非無策,亂后清汾空自流。南渡衣冠幾人在?西山薇蕨此生休。十年弄筆昌府,爭信中朝有楚囚你可明白詩中之意?”
李瑕沉吟道:“遺山先生的意思是,如今還能看到家鄉,南渡后卻無還鄉之日。晉室并非不能保全中原,但不顧百姓逃了,他愿學伯夷、叔齊,守節而終?”
楊果點了點頭,嘆道:“稽之往史,我漢民若不能立足中原者,稱曰南渡。。南渡之人未有北返者。當年南梁滅亡,庚信作哀江南賦,為我輩之鑒。”
李瑕不知庚信,眼中有些不解。
“你啊,得多讀書。”楊果嘆道,“庚家以世功為族,仕過周朝、漢朝,隨晉室南渡,立足百余年,到頭來,南梁滅亡,依舊是淪為階下之囚, 提挈老幼,關河累年。死生契闊, 不可問天何等悲愴?
“意為即使南渡了, 早晚還是要被蒙人破國滅家?反正都是亡國奴, 何必背井離鄉?”
“當時白華不信,說許是庚信不哀江南、杜甫喜收薊北, 將兒子托付給遺山,獨自南渡投宋他不僅勸金國大將范用吉投宋,還曾去信邀過張柔一起投宋。”
“張柔?”
“宋、蒙聯手滅金時, 張柔叛金投蒙,曾與宋軍大將孟珙合攻金國蔡州,孟珙曾在戰場上救過張柔一命之后蒙、宋決裂,白華認為張柔記孟珙救命之恩,或有叛蒙投宋的可能。”
“只這份恩情, 怕不足以讓張柔南歸?”
“是啊, 張柔得信, 大笑吾擁兵起家之人, 宋廷敢納否?此事遂傳為笑柄。”
李瑕明白,這“笑柄”怕是宋廷成了北人笑柄, 宋廷最怕的就是這種擁兵自雄之人。
楊果搖了搖頭,嘆道:“后來舉兄如何,你可知曉?”
李瑕道:“聽白樸先生說過,朝廷拒不納范用吉,孟將軍自知被猜忌, 抱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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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珙之死,可惜可嘆啊。”楊果道:“總而言之,我們這些金國人二十年前不仕宋,如今更不可能了。”
李瑕今日聽了兩個讀書人談話, 倒也理解楊果的心情。
他在小廳中走了幾步, 往門外望了一眼, 回頭問道:“楊公不愿仕宋, 隨我擁兵造反又如何?”
楊果看向李瑕,眼神里有驚訝之色閃過, 但一會兒之后又消散。
“去歲你我便談過要復漢家河山,可知老夫當時是如何想的?”
“楊公欲擁史天澤或李璮舉事?”
楊果反問道:“你之勢力,比這些世侯如何?”
“暫時還不如。”
楊果嘆息道:“不怕你暫時勢力弱小,怕的是你為宋臣,并無起事之時機。”
李瑕道:“我卻認為成事看人,史天澤無擔當,李璮無遠略。我雖不才,自認比他二人強。”
“宋廷可容不得地方勢力。”
“我有信心影響朝局。這麼說吧,接下來幾年內的相位之爭,我已掌握了其中關鍵。且我居西南邊陲之地,朝堂無力觸及。”
“是嗎?如今有多大地盤了?”楊果漫不經心問道。
李瑕拿出地圖,大概的指了指。
“楊公請看,我欲在此建城,為昭通府此為威寧城筠連州慶符縣”
楊果雖聽說過西南地形,卻從未親眼見過,眼看這地圖上的城池,不由大驚。
“六百里山川,皆在你手?一府兩州一縣?!”
“雖還有些不服化的山民,收服起來應該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