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縣要是能統領潼川府路就好了。”汪大頭下意識應道。
他自己也意識到不對, 轉念一想,認為要是易將軍為帥、李知縣為副帥, 這仗打起來又能贏,日子也好過。
想著這些,汪大頭卻沒意識到周圍已坐了一群兵士, 都在聽劉金鎖說故事。
這些軍漢喝了些酒,個個都有些上頭。
再加上懷里還揣著賞錢,一股意氣上來,紛紛喝道:“對!該推李知縣主鎮敘瀘!”
“張都統之后,正該由李知縣繼任!”
“我們這些個糙漢說的哪算, 該由朝廷任命”
“再任個不會打仗的來怎辦?”
“問問朝廷, 為何還不給李知縣升官?!那麼多蒙韃白死了不成?!”
“”
汪大頭酒氣上來, 想到要是再被調回神臂城打憋屈戰可就壞了, 大喊道:“兄弟們!去州署給李知縣討個說法!”
“好!”
若沒人阻攔,這些一時沖動的漢子可能真會去把江春圍起來問個究竟。
好在那邊已有一名瀘州軍統領過來,大喝道:“做什麼?!反了天了不成!汪大頭,你他娘腦袋晃得都要掉下來了,扶好!坐下!”
一場小鬧劇就這樣無疾而終,好像諸將士們的愿望并不重要一樣。
但十多天后,對李瑕的封賞竟真的到了。
這是對去歲末成都之戰的論功行賞, 朝廷的信使在三月底到達了重慶府, 因戰亂不敢西向, 直到老君山一戰的戰報加急送到重慶,信使才繼續來敘州。
李瑕謀求的官職在丁黨的安排下很順利, 官銜升承議郎, 知筠連州事。
筠連說是“州”, 其實也屬于敘州管轄, 以李瑕的理解來說算是“縣級州”,不像敘州是“地級州”。
總之還是升官了。
在李瑕的計劃里, 慶符一個小小縣城, 有房言楷主事便可以。他自己到筠連州上任,可以連結昭通。
但眼下的戰事還是稍稍打亂了他的安排。
他于是親筆寫了幾封信,分別給高明月、韓承緒、李墉,對后方之事做了安排。
另外,從重慶府來的除了信使, 還有蒲擇之的一個堂侄,名叫“蒲帷”。
蒲帷的父親名叫“蒲元圭”,是蒲擇之的堂弟,如今任大良城守將。
蒲帷未隨父駐守山城,而是一直在族學讀書,后隨在蒲擇之身邊。
“久聞李知州大名,今日終得一見,果然是器宇軒昂”
蒲帷眉宇間有些憂色,有些潦草地寒暄之后,很快與李瑕說起正事。
“伯父對李知州很親厚,托我帶了句話。”
“蒲兄請講。”
“今歲川蜀局勢會很艱難,伯父是不贊成你調到筠連的。蜀南有長寧軍守衛足矣。”
李瑕問道:“蒲帥之意,還是調我到重慶府。”
“不,伯父說,若非瑜有能耐,可試著調到嘉定府,牽制成都蒙軍。”
“蒲帥只有這一句交代?”
“是啊。”蒲帷有些躊躇,猶豫了一會,還是實話實說,道:“事實上,伯父已不太指揮得了川中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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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聞言不由詫異。
他并非沒有預料,在鄂州時,賈似道便說過,朝廷要動蒲擇之。
李瑕回慶符后,借著成親送請柬之際,也將這個消息傳信給蒲擇之。
但他確實沒想到,會是在戰事這麼吃緊的關頭就有動作。
蒲帷思來想去,認為蒲擇之雖沒直說,但派自己過來,還是有些事想告訴李瑕。
遂不隱瞞,繼續說起來。
“局勢不太好啊。你上次傳給伯父的信,他看了,朝廷果然已不信任他。只是臨戰不宜貶帥,暫時未罷免伯父。但,朝廷已命呂德為保康軍節度使、四川制置副使、知重慶府。”
“呂德?”李瑕又吃一驚,問道:“那播州如何防御?阿術可是領兵自西南北上了。”
蒲帷苦笑,道:“整個大宋只有一個呂德,自是何處吃緊,調往何處。”
李瑕只覺從老君山回了敘州之后,聽到的每一個消息都讓人渾身難受。
他突然意識到,這只怕與自己告知賈似道那句“忽必烈要殺蒙哥”有關。
派呂德來搶功嗎?
蒲帷顯然是為蒲擇之委屈的,道:“呂德雖還未到,但這任命一下,川蜀哪個將士不知伯父已失勢?豈還肯聽命于伯父?”
這便是在這大宋朝為官,靠山比功勞重要的體現。
同樣經歷了成都一戰,蒲擇之飽受猜忌;李瑕擅自行動,最后反而升了官。
“朝廷知道蒙哥親征了嗎?”李瑕問道。
“伯父也不確定官家是否知道,但中樞重臣們,如賈似道、丁大全必已早早知曉。”
李瑕有些愧疚。
但他也明白,蒲擇之不被信任,根由還是蜀人不得為蜀帥。
除了成都一戰功虧一簣。另一方面是,與蒙哥這一戰,蒲擇之不論是勝是敗,朝廷都會更加不放心,不如早些換帥偏偏又換不了。
與其說賈似道、丁大全在對付蒲擇之,不如說他們是在為官家先把隱患去除。
這一番操作讓人頭皮發麻,但仔細一想,卻又有理有據?
“這局勢。”李瑕搖了搖頭。
“局勢?”蒲帷道:“蒙軍已連破苦竹隘、長寧山、大獲城伯父心疾如焚,卻無力扭轉,已氣病了。”
“大獲城”
李瑕已顧不得驚訝,迅速翻出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