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明白了。”奚季虎道:“孩兒的奏折已寫好,請岳翁過目……”
“子茂,你來彈劾賈似道鄂州議和一事。”
吳璞大吃一驚,道:“父親,可賈似道根本無權議和,若非他誆詐蒙人,那便是……是官家……”
吳潛不應,只吩咐道:“讓你彈劾。”
“是,父親。”
吳璞低頭一想,已明白過來。
這根本就是在逼迫天子。
幾乎便是在對官家“陛下若不答應臣易儲,臣豁出命也要毀掉陛下的文治武功!”
他目光看去,只見他的父親已垂垂老矣。
但那每一道皺紋,似乎都寫滿了“剛烈”二字……
忠王府。
“美人!哈哈,美人!”
大堂上燈火通明,趙禥大笑著,追遂著到處奔跑著的美婢。
“呀,殿下……”
撕扯聲響起,輕紗飄落。
被擒住的美婢嬌喘了兩聲,趙禥已得意得哈哈大笑。
“哈哈,又一個!又一個!”
他癱坐地上坐了,大口喘著氣,道:“一會再追,一會再追,你們兩個弄給我看……好累,腳酸了,快來捏腳,我要躺在你們身上喝著酒看她們弄,酒來,酒來,哈哈哈……”
有內侍匆匆跑來。
“殿下,葉公來了!”
“什麼?!”
趙禥驚坐而起,瞪目道:“他怎又來了?!快快快,美人兒快躲起來……褲子褲子,快給我把褲子拉上!”
……
葉夢鼎已走到堂外,聽著里面的動靜,駐足不前。
他仰起頭,因屋檐處的燈籠太刺目,只好閉上雙眼,深吸了幾口氣。
世人皆知忠王手腳無力、七歲始能言,但以往也不過是愚笨、孱弱一些。
近年來,卻愈發荒淫無度了。
朝堂上,相交多年的朝臣們一個個還在上書直諫官家不要耽于酒色。唯獨他葉夢鼎、楊棟,根本不能再諫言。
非是怕觸怒官家,是太沒臉面啊!
“看看你葉鎮之教出來的皇子,耽于酒色,遠甚于官家百倍!”
葉夢鼎思及至此,突然伸手用力抽了自己兩巴掌。
“啪”地兩聲重響。
葉夢鼎心里好受不少。
可思來想去,還是無可奈何。
這是唯一的皇嗣,心里再苦,也得扶持著走下去……
那不堪入耳的聲音漸漸歇了,他大步進大堂,只見趙禥正捧著本書在看。
“殿下在看何書?”
趙禥嚇了一跳,連忙又翻到封頁上看了一眼。
“孝……孝經。”
“敢問殿下‘故得人之歡心,以事其親’何解啊?”
趙禥苦了臉,拉著葉夢鼎的衣袖,道:“先生,皇叔父我不會治理國家,以后得靠先生。”
每次都是這句話。
葉夢鼎搖頭嘆息,之后板著臉道:“不可胡言亂語!若傳入陛下耳中,又得鞭責殿下。”
“生知錯了。”趙禥委屈巴巴道。
但葉夢鼎還是感受到了一絲慰藉。
眼前的皇嗣子雖有萬般不是,終究能信重忠臣。
讓人感到肩上的擔子愈發重得厲害了。
“殿下,明日便要下聘……”
“為何又要下聘,不是都下過聘了?”
葉夢鼎撫額欲哭,耐著性子,道:“這次,殿下要娶的是全氏女兒,下了聘,來年便要大婚,加冠成人……”
“先生,我能不能納胡氏?”
“殿下!”
葉夢鼎大喝一聲,壓了半天的火氣還是爆了出來。
“殿下知不知道?!有人今夜正在謀劃廢了殿下!又有多少人正在為了殿下而奮不顧身?!能消停幾日嗎?!”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駭的趙禥臉色巨變。
葉夢鼎顫抖的雙手壓在他的肩上,紅著眼道:“殿下吶!讓老臣看看,這一切都是值得……可好?”
“噗……”
血從一個蒙面大漢胸口噴涌而出。
年兒正站在秋千上與李瑕話,忽然見一個黑影躍過院墻,被李瑕一腳踹飛出去。
之后,護衛們沖上來,揮刀就砍。
血光四濺。
“殺……殺殺人了……”
年兒嚇得險些要從秋千掉下來,李瑕卻已將她整個人扛在肩上。
“沒事,別怕,進屋吧。”
“姑娘!姑娘!”年兒方才回過神來,不由大喊道:“我家姑娘……”
“好了,別喊,她不會有事……你們看好書房,劍給我,莫全殺了,有人逃就追上去。”
李瑕腳步很穩,吩咐過后便向后院大步走去。
年兒急得不行,想從他肩上下來自己走,但推了兩把又推不動,慌得不行。
一路上都能聽到刀兵相交的聲音,護衛們蜂擁而至。
終于繞到了后廂,“嘭”的一聲,門被李瑕踢開。
年兒被放下來,一轉頭看見了唐安安,她這才大哭起來,眼淚不停往下掉。
“姑娘!姑娘沒事吧?嗚嗚……方才……方才……郎君你有沒有受傷……”
唐安安正抱著一把琵琶在調弦,抬頭看了李瑕一眼,美目一斂,放下琵琶,起身起了個萬福,聲音平靜而溫柔。
“見過節帥。”
“嗯,沒事了。”
李瑕還忙,拍了拍年兒,轉身又向外走去。
年兒一愣,轉頭傻傻看著他,雖驚魂未定,須臾又擔心起來。
“姑娘,他他他……”
“放心吧,他不會有事。”
“哦。”年兒這才松了一口大氣,不停拍著胸脯,顯然是嚇得不輕,過了一會又問道:“他是不是生氣了?”
“生什麼氣?”
“就覺得,他生年兒的氣了。”
唐安安眼中滿是苦澀,上前撫了撫年兒的頭,嘆道:“我不知道,我已經完全不了解他了……”
“我了解李瑕,他不是那般好殺的。”
“哈?伱不過見了他兩次。”
“兩次足矣,榮王府死士殺不了他。”
“本非為了殺他,為了找到他那個該死的爹。”全永堅皺了皺眉,“我只怕在天子腳下鬧出這等動靜,收不了場,偏榮王要我將動靜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