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這人的身份,已有了隱隱的猜測。
支持阿里不哥的漢人本就少,在六盤山的就更少了。
是個老人劉太平親自來了?
賈厚沉思起來。
他能推測得出大戰將起于隴西。
至于雙方的兵力布署卻不知道,這是機密,劉黑馬沒說。
能感受到的是,劉黑馬對這一戰有信心,畢竟忽必烈已經先一步登基,守株待兔。
而哈拉和林與六盤山太遠,等到渾都海得到將令,已失了先機。
因此,對于渾都海是否會與宋人聯盟賈厚認為是有可能的。
“須想辦法,親自看一眼”
帥府,議事堂。
劉元禮再次被帶了進來。
李瑕請他坐了,問道:“仲民兄考慮好了?”
“有幾個問題,想請李節帥解惑。”
“也好你們都退下。”
這三日,劉元禮沒有再被安排去做勞力,換到了縣牢的干凈牢房,一應衣食俱全,恢復了不少世家子弟的氣度。
待堂上人都退下,他依舊端坐,并未去撲李瑕。
李瑕身手了得,他不可能在護衛沖進來之前擒下。
“李節帥想讓劉家依附,然而,如今以李節帥之勢”
“無妨。”李瑕道:“我明白,想要人投靠,至少要實力強過對方。我如今與劉家不可比。”
劉元禮點點頭,心中暗道,李瑕的腦子還沒完全壞掉。
李瑕道:“仲民兄可曾想過,忽必烈不回草原參加忽里勒臺大會,登基稱帝,此舉與背叛蒙古國無異。他是為了什麼?真就心慕漢統不成?”
“世間之事,有舍,才有得。”
“那忽必烈與阿里不哥必有血戰,劉家甘愿死守隴西?”
劉元禮想辯駁一句“那也比投靠你強”,終究是沒說出來,只是點點頭。
李瑕道:“我的實力若想勝過劉家,有兩種辦法,一是我迅速增加實力,二是,劉家的實力迅速折損。隴西一戰之后,會如何?”
“不至于。”
劉元禮終究還是頂了一句嘴,道:“家父兵強馬壯,又有汪家互為犄角,如何也不至于不如李節帥。”
“真以為渾都海易欺?他已有精騎七萬,又有阿速臺領回來的三萬余南征大軍,阿里不哥若再派援兵,浩浩蕩蕩十余萬大軍,劉家擋得住?”
微不可覺地,劉元禮眼眸中泛起一絲精光,須臾即逝。
他意識到,李瑕能準確說出渾都海的兵力
“劉家、汪家合力,亦有十萬大軍。”
李瑕道:“你們看勢,只看如今之勢,而我看往后。阿里不哥確實不如忽必烈,如今看來,忽必烈只要撐過大戰初期,之后可憑漢地財賦取勝。”
說著,他拿起一支筆,架在筆架上,以手指在高的那一端輕輕一按。
“但有時候,只需改變一點籌碼,形勢便也翻過來了,不是嗎?”
“李節帥,阿里不哥絕非易與之輩,你若與虎謀皮,焉有其利?”
劉元禮很鄭重,道:“若放渾都海虎狼之師入關中,生靈涂炭,這便是李節帥想要的不成?”
“我也不想,故而,想請令尊與我共同舉事。”
劉元禮苦笑不已,暗道李瑕小覷了北人的眾志成城。
當北人與趙宋一般
李瑕不再開口。
他能回答的都已回答過了。
良久,劉元禮道:“請容我再考慮考慮。”
“也好,我聽說每逢亂世,世族不會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哪怕只有仲民兄愿助我,我亦是欣喜。”
“謝李節帥厚愛,敗軍被俘之人,慚愧”
劉元禮起身行了一禮,低下頭,目光往李瑕桉上一瞥。
他留意到,李瑕桉上有幾張地圖是羊皮制成的。
而一般而言,宋境的紙該是楮紙。
皮紙,多為蒙古人所用
李瑕目送著劉元禮離開,指尖輕輕敲打著桌桉上的羊皮紙地圖,目泛思考。
之后,他起身將地圖收進書柜后的暗格,往后宅走去。
回到后堂,今日未見到家中妻妾。
他又往庭院而去,不多時,聽到她們的說話聲。
“年兒動了,只剩高姐姐和唐姐姐了啊再來,一,二,三,我們都是木頭人哎喲”
“巧兒輸了,下一輪,到年兒來捉”
高明月在韓巧兒頭上一拍,呼歡雀躍。
一轉頭,她見到李瑕,連忙收斂起那小女孩的笑容,整理了一下被她扎起來的袖子。
很是不好意思的樣子。
倒不是怕,她只是覺得自己有些不像話,身子都不自覺的左右搖動了一下,之后看著李瑕便溫溫柔柔地笑。
李瑕不由好笑。
平時他晚上回來,高明月與唐安安都是端著妻、妾的禮數,倒不知玩的時候原來是這般模樣。
至于唐安安,本保持著一個邁腿的動作。
她一雙腿確實修長,足尖點著地面,顯出漂亮的曲線。
偏是見到李瑕來了,她又連忙收起來,整理了一下有些亂掉的發絲,擺出一個淑女的姿勢。
反倒是年兒不怯李瑕,站在那看看他,眼神中滿是期待,很希望他來一起玩的樣子。
只是礙于夫人在,她不會搶著上前。
韓巧兒最是開心,喊著“李哥哥”便跑過來,拉著李瑕問道:“今日怎麼這般早回來?來一起玩嗎?”
“你們玩吧,我一會還要見個客人,想著正好有空,過來說樁事”
韓巧兒臉一紅,又跑開了,抱著年兒說悄悄話,裝作她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