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活口另一條秘道出口呢?!”
“司使,那邊!”
“追”
又轉過一個巷口,赫然見三名死士站在那,抬起弩箭。
“宋寇受死!”
林子駭了一跳,避回墻角,一揮手,命盾牌手先上。
不一會兒,只聽三聲慘叫,他迅速再追過巷子,前方不見人影,再三十余步,眼前已是西大街。
林子瞇著眼逡巡了一會,大街上人來人往,推著板車的、拉著馬車的,甚至還有牽著駱駝的商旅已全然不見有可疑人物。
他咧嘴笑笑,擦掉濺在臉上的血。
“不急,捉了一個,剩下的跑不掉”
胡祗遹悠悠轉醒,抬眼一瞥便知自己是在京兆府衙。
沒看到耶律有尚,那種天真的做法讓人頗為擔憂。
胡祗遹反倒對自身安危不太在意,似乎也有預想過這種情況,開始思忖著準備對李瑕說的許多言辭。
吱呀一聲,屋門被人推開。
胡祗遹道:“宋寇李瑕,你休想”
目光一轉,卻見進來的只是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手里拿著一張板凳,“嗒”的一下,便在胡祗遹面前坐下。
胡祗遹微有些尷尬,語氣平澹下來。
“李瑕不敢來見我不成?”
“我來看著你,不讓你睡覺。”
濃重的蜀地口音。
胡祗遹只好道:“你是誰?”
“王狗兒。”
“你何職?”
“啊,我搬麻袋,運輜重啊。”
胡祗遹有些猝不及防,本以為李瑕會迫不及待過來審問,不想竟是派了個民夫過來。
再抬頭看著王狗兒那張傻臉,他卻心念一動,微微一笑,問道:“敢問王兄弟家在何處?”
“問我家干嘛?我就是來看著你,不讓你睡覺。”
“我知道,我還不困。”胡祗遹又笑,“王兄弟豈不是也不能睡?”
“你傻不傻,我困了,換一個人來看你。”
“原來如此,王兄弟好聰明,佩服”
屋門外,林子聽了一會,招過一名手下,低聲囑咐他將胡祗遹的說辭都記下,自轉身往大堂走去。
“大帥。”
李瑕正拿著一個算盤在算,頭也不抬,道:“說吧。”
“胡祗遹不怎麼驚慌,已試圖策反我派去看著他的人。”
“是個人才,經歷查了嗎?”
“查了。”林子拿出一份情報放在桉頭,“三十三歲,河北磁州人,曾師從許衡,廉希憲就任后,舉用他主事刑名之事。”
“放著我回頭看吧,廉希憲安排在長安城的細作絕對不止這一批,他從容退走,至少能布置上千人,只為取我性命。”李瑕道,“若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若是大帥,埋火藥在這府衙,廉希憲已經死了。”
“線索呢?”
“胡祗遹這條線還有個主事人,有兄弟遠遠望到了他一眼,二十多歲,身材頗高,到大帥眉毛這里,有點絡腮胡卻很氣”
待林子形容了一遍對方的身形樣貌,李瑕想了想。
“廉希憲手下有個人很像,耶律有尚。去查,盡快拿下。”
“是。”
“把這些蛇蟲鼠蟻清除了,長安才算是我們的長安。”
“是。”
林子深有所感,若讓大帥在長安城都不能安心走動,那如何算是取了關中?
李瑕又埋頭計算著田畝。
直到傍晚時候,劉元振提著幾個頭顱進來,隨手往堂上一拋。
“滿意了?”
“嗯?”
劉元振沒好氣地抬腳一踢,將一個頭顱提到李瑕桉下。
“達魯花赤托赫迷失,他與蒙古宗室有聯姻,女兒嫁給窩闊臺之孫禿兒堅。”
“廉希憲沒把他帶走?”李瑕隨口問道。
他拿出地圖,在長安東北方向、渭河以北標注了一下,那萬頃土地不耕不種,成了一片大平原,托赫迷失的帳篷便在其中。
“廉希憲又不傻,這種人帶在身邊頤指氣使,他還如何做事?”
劉元振確實不太高興,知道李瑕是故意讓他去殺蒙古人表明立場。
劉黑馬本有猶豫,思來想去,最后還是決定安撫百姓換些名聲,讓劉元振率兵去攻打了托赫迷失的牧地。
從此時就可看出,李瑕有心計,故意用劉黑馬治理長安
“傷亡大嗎?這蒙古人怕是不好打。”
“不過爾爾。”劉元振澹澹道:“廉希憲通報消息,托赫迷失連長安失守都不知道,喝的爛醉如泥,我率兩千人圍上去,一輪便解決了。”
李瑕問道:“那看來蒙古人也不是天下無敵?”
“分人。”劉元振道,“這些,不過蟲蠹而已。”
“是啊,當世總覺蒙古人無敵,但細數黃金家族還能打仗的,拔都、闊端、蒙哥皆死了,忽必烈、阿里不哥、旭烈兀,戰功赫赫者不少,但除了這些人,數百宗室、及數不清的王公貴族里,已不知有多少蟲蠹。”
劉元振愣了愣,倒沒從這個角度想過。
蒙古之強,讓他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
“大帥似乎總能看到別人看不到之處?”
“為了讓劉家安心效命不是嗎?”李瑕揉了揉額,翻出地圖,道:“你既來了,談談關中防務之事。”
“好。”
“我打算將秦嶺諸道兵力調出,分守關中各城。將你與劉元禮的兵力集結,到時才可取潼關”
兩人也不在乎地上那帶血的頭顱。
劉元振擦了手便坐下,心想著若能一戰擊敗廉希憲、商挺而取潼關,便可稱當世名將了,不由振奮。
談了許久,天色愈暗。
劉元振看到桉上那關于胡祗遹的情報,笑問道:“大帥捉到他了?”
“嗯。”
“審了?”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