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來啊你”
張玨就坐在那聽著陸小酉哭,許久沒說話。
今日這一切,他確實沒想到。
做夢都沒想過
驛館內外,唯有李瑕自始至終都很平靜。
今日并非沒有危險。
若是他在遇襲之初有一絲慌亂、或有一點懷疑張玨,那他們很快便要身首異處。
當時那情景,經不起他們有慌亂和懷疑。
比如,若是他們晚一步并肩出堂,雙方的親衛便已經打起來了,又何談拒敵?
只差絲毫。
但,兩人確實是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并且相互信任。
為何?
這是亂世。
想保家衛國、想成就大事,若不是將個人生死及榮辱置之度外,那早在釣魚城,張玨便可以降了,早在慶符時,李瑕就可以逃了。
這是亂世。
每一天都有危險。有的近點,有的遠點,想殺他們的人不計其數,本領不如他們而已。若只顧著保命,別的都可以不用做了。
活在這個亂世中的李瑕、張玨,如今還能守著自己的抱負、志向,還真不至于因一場襲擊便驚怒質問對方“你想殺我?”
憂憂戚戚,患得患失?
他們不驚怒,故而能冷靜。
打仗,打的就是心理。
當張玨說了一句“你信我”之后,李瑕也只回應了一句。
“知道,御敵吧。”
只用這兩句話的工夫,兩人已并肩而出。
剩下的,也就是五十人迎戰三百人的事而已。
迎戰六倍之敵,他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還真就不怕。
有火器,有馬匹,士氣可用而且,雙方將領指揮水平就差距很大。
“噗通!”
于德生躍入青白江,順江水向東游去。
他回頭看去,只見并沒有人來追他。
此時才想起來,李瑕與張玨一共就沒多少人。
偏偏方才那些騎兵橫沖直撞過來之時,卻讓人忘了敵方有多少人
“戰場啊。”
于德生嘆惜一聲,發現戰場真不是自己這樣的書生能了解的。
戰場不像是只問人數、戰力,比的更多的似乎是人心?
李瑕、張玨都能臨危不懼,甚至親自率軍沖鋒,故而,麾下士卒人人奮勇。反觀馬景,一遇敵就有些慌了。
寧江軍的士卒再精銳,主將慌了,逃了,死了,又能如何
“唉。”
想著這些,于德生心里滿是懊惱與無奈。
他沒想到這一戰會敗得這樣快。說來,馬景指揮得不算差,可惜,遇到了李瑕與張玨聯手。
而上一次這兩人聯手,面對還是十余萬的蒙古大軍
直到在綿遠河東岸爬起來,于德生擰著衣服,才意識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本以為今日除張玨萬無一失,但怕是已打草驚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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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盟主“守妹拴財”加更,這是大老第二次打賞盟主了,非常感謝
===第691章 反賊===
夜幕漸沉。
驛館外,那桿“四川安撫制置副使”的大旗還高高飄揚,旗桿邊上又豎了一根長桿,掛的是馬景的頭顱。
寧江軍的士卒逃走了百余人,部分馬景的心腹親兵被斬殺殆盡之時,其余一百二十余人放下武器投降了。
這些兵士這次本是聽說張玨反了,奉朝廷之命除之。但馬景一死,兩位蜀帥揚言馬千父子謀反。
他們不知內幕,無非是聽命行事,分辨不出真假。總之,朝廷沒有在明面上宣布李瑕叛亂,他們又是宋兵,而非私兵,繳了兵械能活命就是。
拼富貴可以,但沒必要白白送命。
當時馬景已死,就算有士卒能組織所有人一起殺了李瑕、張玨,也不知下一步如何做。
如何出成都府?帶著頭顱去哪里領賞?
找馬將軍嗎?
可馬將軍的兒子死了,敢回去必定要被追究保護不力。
這年頭,將是兵的膽。
將強,則兵強。
驛館中多了百余俘虜、館外散落著數十具尸體,張玨只好派人到金堂縣招了數十駐軍過來清理,必然要忙到后半夜。
李瑕不管這些小事,坐在驛館大堂上與張靜一起吃吃東西說說話
得益于早年間曾被李瑕“擄走”一次,張靜也是見過不少驚險陣仗,今日半點不慌,乖乖騎馬跟在李瑕后面,由她那四個女護衛保護著。
于她而言,三百敵人殺出還不如李瑕與持著斧頭的張玨比試時給人的危險感強。
“你真不怕?”
“真不怕。”張靜道:“我從小聽的都是哪些故事啊,四十二年前,父親巡視滿城。金國元帥武仙領兵數萬來攻,父親的大軍不在滿城,僅有數百守軍,遂命百姓在城頭虛張聲勢,親率百余人繞出敵后,大破金軍,乘勝攻克完州往日我只當他是吹牛皮,今日見你破敵的風姿方才信了。”
“長得好看才叫風姿,長得丑就是叫兇神惡煞了吧?”
“那當然,你知道我沒被嚇到就好,我可是將門之女。”
“誰以前被我捉了天天哭鼻子”
“你不許說。”
張靜羞惱,伸手便捂李瑕的嘴。
之后,順勢一倚,懶洋洋地趴在他懷里,像是有些累到。
“不過話說回來,若在漢中,才不會發生這般事,張玨對成都的掌控可有些差勁。”
“也不能這般說,他沒想過宋廷會對他下手罷了。”
“那倒也是。”張靜道:“就像山東那邊,李璮有異心,蒙古主是早便知曉的,從李全開始,李家想做的就是自立,李璮這些年動作大到不得了,蒙古主至今還未鏟除他宋廷動手卻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