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做到的……”
“噗。”
楊文安說完了自己想說的,忽然一匕首捅進了阿蓋兀的胸膛。
他眼神里有些無奈,道:“因為愛不花的愚蠢,我失去了安塞城,也就不需要你和你的丈夫了。”
阿蓋兀低下頭,喃喃道:“不要這樣,我不想死了……”
“我有妻兒。”楊文安道:“我在大獲城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永遠是我的妻子,你不懂禮儀,別了,蒙古美人。”
阿蓋兀愣了愣的,想說自己是汪古部人,不是蒙古人。
原來那麼久以來,他連這個都沒有搞清楚,因為他不在乎。
女人倒在了精致的地毯上。
楊文安轉過身,向那些汪古部將領攤了攤手,接過火把丟進了帳篷。
……
夜色下,安塞城一片大火,腰鼓山大營里也是一片大火。
不是唐軍放的火,而是楊文安下令燒毀城內的一切輜重,并以火勢阻擋唐軍追擊。
做完這一切,他領著最后一支兵馬向北面撤退。
“楊文安在那里!”
忽聽得一聲大吼。
楊文安回過頭,只見唐軍終于追到。
他本不欲理會,但當火光中望到一面“楊”字大旗,他忽然勒住戰馬,喝道:“列陣。”
“列陣!”
蔡邦光大喝,很快在北城的巷子里拉起陣列。
南面馬蹄滾滾,只見叛將馬才已領著唐軍殺了過來。
“楊文安在那里!”
“殺!”
雙方交戰,很快又是一地狼藉。
唐軍火器更多,巷戰有優勢。馬才仗著身后有唐軍支援、士氣旺盛,親領銳士殺向蔡邦光。
彼此原來是同袍,廝殺起來竟更加兇狠。
“狗叛徒!受死啊!”
“你才是叛徒,你們殺了老元帥!”
“去死……”
楊文安見了,一踢馬腹,驅馬向前。
竟是瞬間提高馬速,沖到了馬才身畔,大刀一斬,“噗”地就將馬才斬落馬下。
面對這種背叛了自己的人,他毫不留情,大刀再斬,在馬才落地之時補了一刀,將其身體斬成兩截。
這一下的勇勐,驚得周圍的士卒愣了一下。
楊文安并不捉住這個機會撤退,反而繼續驅馬向前,直沖楊大楫。
“攔住他!”
楊大楫一直知道自己這個侄子勇武過人,驚慌之下連忙招呼士卒阻攔,自己卻勒馬往后退。
“叔父!”楊文安大吼,“來啊!你我叔侄一決死戰!”
“攔住他!”楊大楫驚慌失措,再退。
“叔父蠢到投降張玨。”楊文安邊沖邊喊,同時還揮刀撥開射來的箭失,“我們楊家叔侄獻大獲城而降,釣魚城的守將張玨能讓你有好下場嗎?!你知道因為我們楊家,他死了多少親友嗎?!”
楊大楫想到這兩年張玨對他的冷眼,驀地眼眶一紅,覺得侄子說得太對了。
其實他早就發覺唐軍將領全都看他不順眼。
反反復復的小人,當然不會有人看得起。
但無路可退了,就說眼前這個親侄子楊文安,還能放過他不成?
“別過來!”
“叔父該死!”楊文安大吼。
“嗖!”
一支箭失射來,正中楊文安面門。
他慘叫一聲,繼續驅馬向前,同時勐地拔出臉上的箭失,撞進唐軍之中。
楊大楫見他滿臉是血地撲上來,嚇得六神無主,轉身就想要逃。
“噗”地又是一刀,負傷在身的楊文安卻是已一刀將這親叔父斬翻在地。
“死吧!”
楊文安怒吼著,割下楊大楫的頭顱提起,狀若瘋虎……
~~
“追!”
這夜里還死了更多的人。
在楊文安怒斬了兩個降將之后,劉金鎖也已殺到,亂槍捅穿了拼死為楊文安斷后的偏將蔡邦光。
為將者尚且如此命賤,更遑提那些無名小卒了。
火光中,張玨捧著蔡邦光的人頭看了一眼,拿開,道:“不夠,繼續追。”
他了解楊文安,知道楊文安絕對不會再與自己硬戰了。
那這一追,就要追到河套平原。
“河套。”
想到這兩個字,張玨聲音都有些顫抖,第一次覺得志向實現得這麼快,這麼突然。
但在他眼前,確實已經沒有人能阻擋他去河套了。
西北的將領們都想當霍去病,唯有他卻想當衛青,收復河套的衛青。
……
天光漸亮。
張玨就這樣驅馬向北,盡量再向北一些。
眼前的黃土山塬依舊,他卻想起了一首詩。
“冠軍臨瀚海,長平翼大風。云橫虎落陣,氣抱龍城虹。橫行萬里外,胡運百年窮……”
===第1099章 包克圖===
很多人都有志向,楊奔想當霍去病,張玨想當衛青,李瑕則羨慕李世民的威風,所謂“不勞衛霍之將,無待賈晁之略,單于稽首,交臂藁街,名王面縛。”
但那種親領五十騎去突破萬軍的事跡,近來李瑕愈發覺得自己做不到了。畢竟面對的局勢不同、個人際遇亦不同。
近幾日以來,愛不花對李瑕頗有挑釁,派人對著唐軍大營喊話羞辱,大意是說李瑕膽小懦弱,不敢親自出陣應敵。
此舉看似幼稚,其實帶著些試探之意。
唐軍兵力更少,能與元軍對峙憑借的是新勝之后的士氣,愛不花剛抵達戰場,首先就是要摸清唐軍到底有多大的勝算。
倘若李瑕真的被激得親自出陣,元軍即可重兵圍堵,擒賊先擒王;倘若他還是躲在大營里當縮頭烏龜,也能打擊唐軍的士氣。
可惜李瑕根本不理會愛不花的叫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