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在前面的馬潤曾只顧著解身上的盔甲,把扎著辮子的頭發散開,對愛不花的大喊充耳不聞。
等走到了唐軍面前,只見一個身披銀光鎧甲的高大將領正橫槍而立,威風凜凜。
「劉將軍,罪將已將愛不花帶來,請將軍納降。」
馬潤曾一腳便蹬在愛不花的膝彎處,摁著讓他跪在地上。
「放開我!」愛不花掙扎著道:「前面是哪來的賤種,不配本王跪拜!」
「我不配你跪,那你有本事就站起來啊。」
那唐將已走上前來,一抬腳便踩在愛不花肩上,踩得他起不來,用銅鈴般的大眼好奇地瞪著他,道:「我可聽附歸過來的劉大和尚說了,勸你降你不降。那我就奇怪了,要不你是個大傻子,要不就是那月烈公主美若天仙給你迷的?」
「呸,低賤小民!」愛不花罵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那唐將不惱,偏是一副認認真真的模樣,道:「就你有鴻鵠之志,我反正要去看看月烈公主美不美。」
「你敢?!」愛不花大怒叱道:「我絕不會放過你!對方卻已不再理會他,讓士卒將他拖下去。
愛不花猶在咆哮,直到有唐軍士卒煩了,將一塊帶血的裹傷布硬是塞進他的嘴里。
腥臭味猛地涌進鼻腔。「嗚!嗚!」
其后他被丟進了一死胡同里,與另外幾個俘虜綁在一起,并無任何優待。
他終于意識到,汪古部民們一降,自己對李瑕已經沒有用處了。今夜若不死,余生只怕只能這樣狠狽地活著,眼睜睜看著自己因為錯誤的選擇而失去了多少東西。
愛不花心中反反復復考慮著這些,最后確定死了才會更輕松。
他咽了咽口水,盯著胡同的墻看了好一會,猛地撞了上去。
「咚。」
一聲響,他摔在雪地里,頭上卻是連血也沒出。終究是舍不得死。
他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聰書記,我要見聰書記!求你們,讓我再見見聰書記再給我個機會······」
雪還在下,不知不覺之中天色漸漸亮了。一桿唐軍旗幟插在了大都的城頭。
越來越多的元軍開始撤出大都,往南面趕去
那木罕在明知自己不敵張玨的情況下,及時撤出城池,還是有好處的。
他要以大軍支援忽必烈,而不是以潰軍沖陣。團河。
與唐軍鏖
戰了整夜的士卒們感受到了身后的動靜,回頭看向北面,只見風雪中有騎兵顯出了身影。
待他們再近些,現出了旗號,元軍士卒們還歡呼了起來。很快,整個元軍陣列歡聲雷動。
「援軍來了!援軍來了!」
呼聲傳到了唐軍陣中,不少士卒都開始擔憂起來。
這對士氣的影響是極大的,若換作沒經驗的軍隊,此時便開始潰敗了也有可能。
但唐軍大部分都是打了好多年仗的老兵,哪怕新兵也有老兵帶著訓練有素,暫時還能夠沉著應對。
「最麻煩的地方就在這里,唐軍很難被擊潰。」
繡著十字架的大旗下,乃顏臉色陰沉地望著遠處的戰場,道:「整整一夜,不耐寒冷的南人居然還能維持著士氣,看到我們有援軍了,居然還不退。」
馬薛里吉思道:「奇怪,那為什麼宋軍卻又那麼弱呢?」
「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麼那麼軟弱的宋軍到了李瑕手里,會變得這樣難以戰勝。
」
「這該死的頑強毅力。」
觀戰了一整夜,傳教士馬薛里吉思也已經失去了耐心,沒能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
過了一會兒,信馬趕來傳了忽必烈的命令。「大汗傳旨,全力進攻,盡快擊潰唐軍!」
與此同時,各個方向的元軍陣列中都是戰鼓大作,呼嘯不已。
連乃顏也被這種氣氛感染,下令擂鼓,將預備的兵馬派上戰場。
一整夜的戰斗自然不是所有人都在戰場上砍殺到天亮,老道的將帥會通過合理的調度,讓士卒們輪換休息。
所以當兩邊的士卒戰力差別不大時,將帥的能力也會有至關重要的影響。
「咚!咚!咚!咚······」
戰鼓聲中,更多的元軍沖向戰場,使得交鋒的戰線越拉越長,唐軍的陣線越來越薄。
乃顏望見此情形,信心漸增,道:「中午之前,也許就能擊潰唐軍了。」
「大汗的損失很大啊。」
「是啊。」乃顏道,「正面戰場比我們右翼要激烈得多。」
「對了,那木罕為什麼會現在趕來支援呢?他擊退了張玨了嗎?」
忽然聽到這個問題,乃顏想了一下,竟發現自己答不出來。
他皺著眉頭,仔細思考著,喃喃道:「是啊,要怎麼才能抽出這麼多兵力趕來支援呢?」
許久還沒能想出答案乃顏有些不甘心,不愿承認是那木罕比自己更出色。
「大王。」
又有探馬趕到望車,稟報道:「北面又有兵馬過來了。」
「那木罕竟還有兵力?多少人?」「還在打探。」
乃顏舉起望筒向北望去,努力想透過風雪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馬薛里吉思想了想,忽然道:「大王,不會是···他們心里已浮現出了一個可能。
但這個可能太難以置信了。
大都城雖說沒有營建好,但至少城墻已經筑成,且城中兵力不少。
「報!」
一騎快馬從北面飛奔而來,速度比方才的探馬要快得多,且一邊狂奔一邊大喊,顯得十分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