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爬著皺紋、穿著獸皮大衣的老人,抬頭望著那道上百米寬的混凝土墻,渾濁的瞳孔中寫滿了震撼與驚訝。
他上一次來菱湖濕地公園,好像都是兩年前的事兒了。
貝特街的拾荒者們探索方向主要是往南,除非是打獵,很少會沿著出城高架往北,畢竟那里可能遇上打劫過往商隊的掠奪者。
至于菱湖濕地公園,大概是拾荒與狩獵都會錯過的盲區。
這里既沒多少獵物可以打,又沒多少垃圾可以撿,幾乎沒有幸存者會特意光顧這里。
沒想到居然有人在這森林里建起了一座幸存者據點!
三米高的混凝土墻雖然看著稍矮了些,但勝在嶄新和牢固,比起貝特街那座修修補補的破墻,安全感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圍墻大門的附近,站著些身穿藍外套的避難所居民。
老人壯了壯膽,開口吆喝了聲。
“我是來見你們的管理者的。”
沒有人回應他。
那些人就這麼看著,不太禮貌地小聲交頭接耳,倒也分不出他們的目光中帶著的是善意還是惡意。
似乎……
更像是單純的好奇?
“……你確定是這里?”
老人看向了旁邊的二兒子,眼中有些遲疑。
身上背著一只很大的包裹,余虎面對老爹詢問的眼神,用力點了點頭,語氣肯定地說道。
“就是這!”
老人臉上的表情明顯更遲疑了。
“他們好像不歡迎我們。”
余虎表情有些微妙的尷尬,湊近老爹小聲說道。
“也許他們并不是不歡迎我們,只是……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
老人愣了下。
聽不懂?
不至于吧……之前那個穿藍外套的外鄉人,不都聽得懂麼。
余小魚看了眼父親和哥哥,又瞅了眼面前的圍墻,烏溜溜的大眼睛里寫滿了好奇。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貝特街,而且是去到這麼遠的地方。
楚光……
真的在這里?
這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看清那張臉時,小魚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然而,附近的陌生人太多了。
藏在哥哥身后的她只露出了半張臉,怯生生又好奇地張望著。
在一眾藍外套的簇擁下,楚光走到三位的面前,停下了腳步。
看向打頭的老人,楚光還沒開口打招呼,老人便毫無預兆地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把周圍的人都給整懵了。
楚光也懵了。
這是干啥??
“爹?!”
余虎一臉驚訝,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便被他爹一把拽著胳膊,也跟著跪了下來。
小魚一臉懵懂。
她不明白老爹和哥哥在干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才好,于是也試著去效仿老爹和哥哥的動作。
“你們這是干什麼……快起來!”楚光一臉頭大,、上前把老人家從地上扶起。
但老人不肯起來,只是低著頭,喉結動了很久,好半天才從嘴里擠出一句話。
“謝謝。”
“您救了我們一家!”
他已經老了,頂多還能干個兩三年就再也干不動了,事實上今年都有點兒勉強。
而他的兒子余熊,作為余家的長子,同時也是余家最強壯的勞動力,可以說是整個家庭的頂梁柱。
若是余熊一旦出了事,他們一家子人都得挨餓受凍。
老人心里明白的很。
這個外鄉人不只救了他兒子一命,更是救了他們全家。
不過楚光倒是沒想那麼多,他也不是每件事兒都要算計一下的,救人不過是順手而為。
“你這樣讓我很為難……總之先起來吧。”
現在也不是謙虛的時候,總不能讓人一直跪著。
說著,楚光手上稍微用了點勁,將老人家從地上扶了起來。
也許是因為楚光說的那句為難,老人起來之后倒是沒有繼續跪了,轉而伸手取下了自己二兒子背上的包裹。
那是用鹿皮扎成的包裹,里面疊著些動物的皮毛,看著沉甸甸的。
老人雙手托著,將它遞到了楚光的手上,語氣誠懇地說道。
“您是我們余家的恩人,我們不能讓您白白浪費寶貴的藥。”
“我們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給您,這些皮毛是從變異鬣狗和馴鹿身上剝下來的,一共有七張……除去留給鎮長的貢品,這是我們的全部財產。”
“我知道這些東西不足以報答您的恩情,但如果什麼也不做,我們會心有不安。”
“還請您收下!”
一貧如洗之人的全部身家,自己真要是收下了,那才真是心有不安。
楚光一時間哭笑不得,直接收下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不過就在這時,楚光忽然心中一動,想到老人就算把這些毛皮拿回去,也是賣給貝特街的老水蛭,然后被狠狠的宰一刀,根本換不來多少錢。
他記得很清楚,在老查理的雜貨鋪門口掛著牌子,上面寫著一張變異鬣狗皮換2點籌碼,一張馴鹿皮換4點籌碼。
這7張皮里有4張是變異鬣狗的,3張是變異馴鹿的,按貝特街的價格這位老人最多能賣到20點籌碼。
這種不平等的交易,本身就已經是剝削了,更不要說這20點籌碼在貝特街幾乎換不到什麼好東西。
比如青麥,想用籌碼在貝特街購買青麥,一公斤得要足足3點籌碼,這個價格本身就幾乎是布朗農莊的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