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他自己的觀察和判斷,大多數幸存者聚居地對避難所居民的態度其實是偏向中立的。
那些普通的廢土客們對藍外套既不崇拜,也不討厭,不在乎兩百年前誰拋下了誰,誰祖上欠著誰的祖上,也不在乎過去為什麼要打仗。大多數人早就把繁榮紀元
和人聯忘得一干二凈,只想專心過好當下的生活。
甚至于小魚家的人看他可憐,還擠出為數不多的口糧,給了他一口飯吃,教他哪些廢品能從行商手中換錢
拋開被掠奪者盯上的避難所不談,大多數避難所在正常情況,只要保持基本的警惕,有限的接觸,中立以上的合作,最后基本能發展成“101號模式”.....真正發展成“401號模式”那種極端的情況其實并不常見。
楚光更傾向于認為,啟蒙會的人應該是主動做了些什麼,加速了避難所與附近幸存者關系的惡化。
比如將避難所的位置故意透露給附近的掠奪者營地、變種人巢穴,或者收買立場不堅定的廢土客背叛與自己合作的藍外套
楚光很難相信,一個以毀滅世界為己任的組織,會在達成目的的手段上有所矜持,放過那些不愿配合他們的避難所與該避難所的管理者。
只要在那些不愿配合的避難所淪陷之后,以救世主
的身份將那里的居民從深淵中拯救,并向他們灌輸敵人是整個廢土的觀念,啟蒙會便可以輕松地收獲一大批忠誠可靠的門徒。
在與歸墟的對話中,楚光能明顯感覺到,啟蒙會的上層與下層門徒的目標雖然統一,但立場其實并不一致
前者純粹是為了創造一個夢想中完全由精英主導的
新世界。
而后者大多并不在乎新世界由誰主導,只是純粹對現狀感到絕望罷了。
“伱見過那個叫歸墟的家伙嗎?”莊嵐沉默了很久。“沒有。”
楚光繼續說道。
“你甚至都沒有見過他,你為何會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
莊嵐沉默了很久,緩緩開口道。
“我不在乎他是否有所隱瞞,這對我來說不重要,我只知道那些廢土客對我—”
“然后你就做了和他們同樣的事情?我我沒有,我只是說說-”
“你說你沒有,但你口中的那些同胞們可一件壞事兒都沒少做。”
看著漲紅了臉辯解的莊嵐,楚光用下巴指了指外面營地的方向,一針見血地說道。
“看看那些帳篷,里面住著的都是你們暴行之下
的受害者,你想說因為那些人不是你綁來的所以就和你沒關系麼?”
看著不說話的莊嵐,楚光繼續說道。
“我沒指望讓一個冷血的家伙產生同情心,不過我很好奇一件事情。你真的認為你的家園—也就是那個68號避難所,是毀在了廢土客們的手中嗎?”
“當然!我親眼看著他們—”
盯著一臉篤定的莊嵐,楚光回憶著在官網某個討論帖里看過的內容,用平靜的語氣繼續說道。“你看見他們把你雙親的腦袋砍了下來,看著他們把你關進了籠子,看著啟蒙會的人救了你,你們每一個
人都是這套說辭,包括我們在戰場上抓到的那些俘虜你們就沒有一次懷疑過,這會不會太巧了麼?"
“那些廢土客是怎麼叛變的,啟蒙會的人是什麼時候,又是怎麼發現你們的,你們的管理者又是怎麼死的
,他的工作日志在哪里,廢土客對那種東西應該不感興趣吧你檢查過他的管理者日志嗎?這些疑點你能回答我麼?”
莊嵐愣住了。“我”
楚光盯著她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
“你不知道。他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他們讓你干什麼,你就干什麼。而即便是這種九死一生的任務,那個歸墟也沒膽子親自見你一面對麼?”看著臉色慘白、說不出話的莊嵐,楚光臉上忽然浮
起了感興趣的表情。“我們來打個賭吧。”
“賭?”莊嵐愣愣地看著他,“賭什麼。”
“你的自由,”楚光看著她繼續說道,“68號避難所的管理者日志,那東西在避難所中會有備份,即便被銷毀也有辦法恢復。那東西能解答你心中的困惑,也恰好能滿足我的好奇心,替我找到它。”
莊嵐吃驚地看著他。“你打算放了我?
“只是把你的自由暫時借給你,”楚光淡淡地說道,“如果發生在68號避難所的災難背后沒有啟蒙會的影子,你就自由了,如果日志上記載的線索與我的猜測吻合,你會回來的,記得把它帶給我。”
每一個避難所的管理者日志都是重要的檔案,在避難所關停之后盡可能將其回收是所有管理者的義務。
哪怕上面只有一個標點,也有回收的價值。這都是寶貴的社會學經驗。
包括儲存在0號避難所中的日志和“火炬計劃”的相關計劃書,楚光也對其進行了回收。
“你就不擔心我跑了?”莊嵐深吸了一口氣,不敢相信地問道。
楚光淡淡笑了笑。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會這麼做,但如果你但凡還有一點腦子,就會意識到這麼做有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