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就因為那個標題,波爾的故事沒少被民兵團的文盲們嘲笑。
雖然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但現在爭議終于結束了。
洛維特興奮地握緊了拳頭:「我就說那標題根本不夸張!喬伊那混球,我這就找他說清替!」
看著洛維特興奮地轉身過就要出門,斯伯格連忙伸手拉住了他。
「別了吧,這點小事兒不值得。」
他不喜歡民兵團的人。
但大革命已經結束了,現在最需要的是團結。
站在一旁的工友哈哈笑起來,拍了拍斯伯格的肩膀。
「別看洛維特那樣,他和喬伊的關系好著呢。」
另一個工友也笑著說道。
「沒錯!喬伊不是那種小氣的人,他是民兵團里少有肯說實話的家伙,你也別把他的結局寫的太慘了。」
「喬伊?他在書里嗎?算了……」斯伯格撓了撓頭,死活沒想起來波爾的故事里有這個角色。
不過他倒是打算寫一個站在了人民這邊的百夫長。
畢竟他在牢里的那段時間,確實把民兵團黑過頭了點兒,但事實上那些士兵里面也是有好人的。
不管那些家伙是因為領不到工錢、搶不到錢還是其他什麼原因才站在了他們這些窮鬼們這邊,但這是他們所有人共同獲得的勝利。
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艾麗莎站在人群的邊緣。
她的手中捏著一封信,想過去但又擠不進去,只能努力踮起腳尖,晃了晃胳膊。
斯伯格很快注意到了她,從人群中撥開一條路,來到了她的面前,微微笑著說道。
「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用力點了點頭,艾麗莎的臉上浮起了罕見的緊張。
「那個……有回信嗎?」
聽到這句話,斯伯格撓了撓頭。
他是空著手回來的。
聯盟已經用行動聲明了他們的態度和選擇,而這對他們來說已經勝過一切,但他感覺眼前這個小姑娘期待的并不只是這些。
但他還是選擇說了實話。
「沒有……」
看著艾麗莎失落的眼神,斯伯格想了想,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其實·……我感覺那位先生是有些內疚的。」
艾麗莎楞住了。
「……內疚?」
「嗯,」斯伯格點了點頭,一邊回憶著當時的情況,一邊說道,「在看完了你的信之后,我注意到他的表情有明顯的變化……就好像,你的選擇是他意料之外的一樣。」
那些大人物們并不總是能算到一切,他在見過房明先生之后已經確信了這一點。
即使是聰明如那位先生,也有它算不到的結局。
而聯盟的管理者,如他所見的那樣,只是一名普通的人類,并沒有長著三個腦袋六條胳膊。
只是許多追隨者對他的崇拜,給他的身份賦予了不同的意義。
也正是因此,他會謹慎的考慮每一個選擇的影響,也會為意料之外的差錯而感到遺憾。
「為什麼?」并不明白那些道理,艾麗莎焦急地看著他追問道,「我……有做錯什麼嗎?」
斯伯格撓了撓后腦勺。
「沒有,這和對錯沒有關系,倒不如說你做的太好了,以至于讓他有些自責。他可能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把一個熱血上頭的小青年推到懸崖邊上……怎麼說呢?我感覺他是想夸夸你做的很棒的,但他克制住了」
斯伯格覺得,自己之所以能察覺到這些,可能也是因為他心中曾出現過同樣的感覺。
尤其是在放映室中看到a結局的時候。
工友們抬著他的尸體向內城前進,然后成片的倒下,鮮血染紅了整條街道……即便知道那是假的,他仍然情不自禁地掉下了眼淚。
如果沒有《幸存者日報》,也沒有后來的《工友報》,和由此誕生的《覺醒者波爾》,恐怕也不會有那些熱血上頭的工人們,而這座叢林一般的賭場大概率還在繼續營業。
他并不后悔勇敢地念出報紙上的內容,但想起當時依舊會感到一絲后怕,這并不矛盾。
如果一句話就能把一個懦弱的人變成無懼生死的勇士,那一封信完全有可能被一群人當成圣旨。
就算艾麗莎并沒有那個想法,也會有一些投機分子動這個心思。
不出意外,下一任城主應該會在工友會或者民兵團中誕生,也可能是某個市民。
但如果管理者寫了那封信,狂熱的人們可能會把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推到她不該去的地方。
她已經做得足夠多了。
解決巨石城眼下的問題,不是號召大家在花盆里種菜就能辦到的,很多人家里壓根兒就沒有盆栽。
理想可以把幾乎不可能實現的奇跡帶來地上,但維持它卻必須用更現實的辦法。
否則就是另一種地獄……
看著失落的艾麗莎,斯伯格靈機一動,開口說道。
「你不明白很正常,我其實也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回才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見想見的人,做想做的事情,并不一定得等到春天。」
艾麗莎愣了下。
「并不一定得等到春天?」
「沒錯,我在給我的編輯多莉小姐回信的時候說,春天會去一趟聯盟,但其實我應該馬上就去的……你有一封信想送給那位先生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