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拜托變種人過來清場。
目的就是為了讓那些實驗體們,在實驗結束之后沒有痛苦的死去。
這是他對那些為光榮的進化獻出生命的實驗者們最大的仁慈。
然而沒想到,那些沒有一丁點兒憐憫之心、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家伙,居然把心靈干涉裝置的頻率給調了。
這是比殺了他們還要殘忍的暴行。
“果然我還需要修行……”
察覺到了那一瞬間閃過的嗔念,羅乾低垂眉目喃喃自語了一聲。
先前用趙天干的身體與那些孩子們見面的時候也是,看到那些家伙臉上錯愕的表情,他就沒忍住戲弄了他們一番這其實是不應該的。
在火炬教會的諸多主教中,他屬于資歷較老的一批,十幾年前就進入了圣域,然而修為卻是最淺的。
這里所謂的修為并不是什麼修行的功法或者背誦的經文,而是對于自身心性的一種調和或者說升華。
人是無法自我完成進化的,這就像左腳踩著右腳沒法上天一樣,這與人穿什麼鞋是沒有任何關系的。
就算科技能給人裝上翅膀,也無法讓人像生來就長著翅膀的鳥兒一樣思考。
毫無疑問,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是比鳥更高級的動物,人是沒有必要去變成鳥的。但當文明的發展陷入瓶頸,人的雙腳離開了賴以生存的土壤,人與生俱來的局限性就會漸漸暴露出來。
也許這種生物只配擁有光年之內的文明。
比方法和制度更接近底層的人性,構筑了人類文明的底層邏輯。
它不是曲速引擎的前置科技,也解決不了物質世界存在的任何問題,但它會讓人把不配擁有的一切全都還回去。
否則如何解釋在邁向星空之后,明明已經結束了所有的矛盾、從分歧走向聯合的人聯,會在一段長久的繁榮之后僅僅用三年便輸掉了一切。
“火炬計劃”給出了一種解釋。
戰后重建委員會的分崩離析也給出了一種解釋。
這種生物永遠生活在不安穩的環境中,一旦判斷自身受到了威脅,他們就一定會想辦法先下手為強。
只有微乎其微的概率,他們會幸運的賭對一個光明的未來……而這在人聯的歷史上通常被冠以偉大或者奇跡之類的名字。
因為這是不常有的東西。
即便它確實發生過,并對歷史的進程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受到火炬的啟發而誕生的教會給出了一套解決的辦法。
想要讓人類這個孱弱的物種飛升到一個全新的維度,就必須站在人類之上的高度進行思考。成為“完型生命體”只是一種粗淺的解釋,他們真正要做的是成為神靈。
人無法適應天上的生活。但神卻可以!
為此,火炬教會的主教必須割舍掉身為人的一切屬性,站在人類之外的立場上俯瞰人類,而這也是所有主教都會進入“圣域”的最根本原因。
只有進入遠離地心引力束縛的“圣域”,才能擁有真正的神性!
如果不這麼做,他們遲早會像最早的那些變種人一樣,明明已經成了其他物種,卻還站在人的立場上,用人的身份思考。
最后的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在此基礎上誕生的變種人部落對于人類文明沒有絲毫的繼承,而更像是從原始社會將人類走過的路重新走了一遍
而他們自己,要麼被殺,要麼瘋掉羅乾時常會感慨,雖然已經拋棄了肉身,但仍然難以完全和人性做出切割。
也許是因為他進入圣域的時候已經太老了,陳舊的觀念就像長在了他的腐朽的血肉上,跟著電流一起刻進了電路板。
他時常會羨慕那個孩子。那個被他們選中的圣子。
那個家伙就像白紙一樣,是在完美不過的主神了。
“抱歉,行刑者小隊失敗了……聯盟的部隊占領了我們的研究設施,通過心靈干涉裝置發射了05號波段。”
“我們對實驗體施加的干涉……被解除了。”
耳邊飄來的聲音,打斷了羅乾的遐想。
他的食指輕輕一揮,一張澹藍色的懸浮窗飄到了他的面前,只見黑暗中一名披著長袍的使徒單膝跪地向他俯首。
鏡頭的背景是松果木農莊教堂的地下室。
兜帽的陰影遮住了那人的臉。
雖然看不見那個使徒的眼睛,但羅乾能感覺到那埋在帽檐下的慚愧與悔恨
事實上,直到行刑者小隊介入之前,他們的實驗都還算順利,然而他們的對手在戰場上的經驗有些豐富過頭了點。
不過總的來說,實驗還是很成功的只是稱不上完美罷了。
不想看到這些忠心耿耿的孩子們自責,他用柔和的聲音安慰說道。
“沒關系,我的孩子們,一次小小的失誤對我們來說算不了什麼,更何況我們已經得到了需要的數據。”
“松果木農莊的實驗結束了,帶著那些數據從你們腳下的通道撤離吧,在通道的盡頭會有人接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