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麼?”尤爾看著他,打斷了他的幻想。
趙飛宇陷入了沉默。
這個問題根本不用回答。
沒有人統計過戰爭中直接或者間接死去的人,但光是看那一棟棟廢棄的高樓便不難猜到這一定是個天文數字。
回到繁榮紀元。
如果真有那麼容易,避難計劃中為何會存在以百年為單位進行冬眠的避難所呢?
見前輩陷入了沉默,尤爾繼續問道。
“你準備怎麼做?”
趙飛宇嘆了口氣。
“我打算留下來……”
尤爾沒有說話,而是安靜地聽著他繼續說下去。
“雖然現狀很糟糕,但有很多人需要我的研究,而且這個時代有我的家人、朋友,我總不能拉著所有人一起去未來。人的一生只有那麼長,剩下的時間我想和他們待在一起。”
頓了頓,他看向了尤爾。
“雖然這麼說有些自私,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去。”
尤爾直截了當地說道。
“因為我比較孤僻麼。”
“不,不是那種原因,”趙飛宇苦笑著說道,“好吧,我實話實說吧,人聯那邊希望我們安排幾個研究員去未來,因為如你所見,這并不是馬上就能結束的危機,如果五十年后一切都結束了當然是皆大歡喜,如果沒有……至少得有人帶著我們繼續往前走。”
尤爾沉默了很久,嘆了口氣。
“那我就替你去那個美麗的新世界看看好了。”
……
尤爾最終還是選擇去了未來。
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個決定。
可能是心中對五十年后的世界還存有一絲幻想,也可能純粹是對現狀感到絕望。
無論去哪個時代都好,只要不是現在。
既然未來的人們可能需要他,而現在的人們也需要一個人去未來幫幫他們的孩子。
那就去未來好了。
反正他也沒有后代。
和父母之間的感情也很淡漠。
他那一代的年輕人都是如此,比起血緣、傳統,更在乎自我價值的實現以及能在精神上產生共鳴的靈魂。
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他坦然地躺進了休眠艙,就和無數前往未來的遠征者們一樣,開始了這場有去無回的時間旅程。
然而縱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事情的發展仍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也出乎了站在一旁靜靜旁觀著的楚光的意料。
當尤爾再次醒來,面對的并非是五十年后的廢土,而是將近兩個世紀之后。
“2320年……”坐在楚光肩膀上的小柒睜大了眼睛,小聲驚呼了句,“也就是說……他睡了足足191年?!震驚!”
“廢土紀元的191年……火炬剛從117號避難所出來不久那會兒麼,”說著的時候,楚光瞟了小柒一眼,“話說你不是已經把整段記憶都看完了嗎,為什麼還會驚訝?”
小柒表情一僵,微妙地挪開視線看向了一旁。
“誒嘿……這樣比較有氛圍嘛。”
楚光:“……”
這有個錘子氛圍啊……
“好啦好啦,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快結束了……嗚嗚嗚,好想和主人再多待一會兒。”
“你不是天天都跟在我旁邊麼。”
“那怎麼能一樣!”
“有區別麼。”
“當然有!一個是在外面,一個是在里面……唔,怎麼形容呢?”略加思索了一會兒,小柒眼睛忽然一亮,靦腆地笑著說道,“就好像主人進入了小柒的身體……嘿嘿。”
楚光:“……?”
靜止的畫面繼續開始流動了。
小柒擅自按下了繼續播放的按鈕,從休眠艙中坐起的尤爾茫然地看向四周。
和守在一旁的工作人員短暫地交談之后,他得知自己已經睡了將近兩百年,臉上的表情復雜的像是打翻了五味陳雜。
人無法履行超出自身壽命的諾言。
一群人就更不可能了。
他早該料到會是這樣,但眼下的狀況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五十年的冷凍期,承諾的退休金以及榮譽……所有的一切都隨著人聯的消失一并煙消云散了。
他們進入了一個新的紀元,
誕生于這個年代的人們,將其稱為廢土紀元。
事實上,在人聯之后還誕生了一個叫戰后重建委員會的組織,他的前輩為那個組織效力過一段時間。
這座研究所的工作人員給他帶來他前輩的筆記,而他在上面發現了前輩留給自己的信。
“……尤爾先生,很抱歉讓你睡了這麼久。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在你八十大壽的那天把你解凍,但我又想起你說過的話,你想去的是美麗的新世界,那可能還得再等等……”
“現在是2174年,廢土紀元的第45個年頭,至于你什麼時候能看到這封信,我不確定……也許是2229年?但我希望最好是,從來沒有人睡過那麼久。”
“我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就算替換了仿生學器官,但剩下的零件果然還是會衰老,而且最近的事情真是一團糟。五十年前那群蠢貨還沒打夠,最近又打起來了……不出意外,戰建委解散了,現在是企業、學院和軍團,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麼。”
“啊,看到這些你可能會一頭霧水吧。從哪開始和你解釋呢……總之戰建委就是戰后重建委會,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那個為了更高效的重建而設立的機構,你可以認為它是人聯的延續,因為它成功地繼承了人聯的所有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