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緊鄰著死亡海岸的嚎哭巖附近,陰冷潮濕的背風面,此刻正是一片嘰嘰喳喳的吵鬧。
一群長著鱗片和鰓的藍皮膚人形生物正誦念著晦澀難懂的悼文,在祭司的帶領下為今日即將開始的狩獵做著禱告。
兩名身強力壯的怪物走到半浸在海水里的籠子前,熟練地打開籠子,將已經奄奄一息的男人從里面拽了出來。
終日被海水浸泡,他脖子上的那一片皮膚已經潰爛生瘡,鼓動的血管就像是要從皸裂的皮膚
兩個怪物將他架到了海灘上,扔在了那群禱告著的怪物們中間,然后退到了一旁。
聽著周圍嘰里呱啦的怪叫,男人試圖從地上爬起,然而渾身上下根本使不出力氣,身體零件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他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而且嚴重脫水,恍惚的精神隨時可能飄去另一個世界,甚至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看著那家伙奄奄一息的樣子,周圍長著鱗片的怪物們發出了興奮的叫喊,甚至跳起了舞。
這說明遁入浪潮的先祖接納了他們的貢品,翻涌的海浪卷走了獵物的精氣,祭品的虛弱正是最好的證明!
而現在只剩下最后一步——
“……骯臟的血液將灑滿沙灘,以告慰吾等先祖的靈魂。”
誦念著祭祀的咒語,臉上涂抹著泥漿的祭司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枯瘦而充滿力量的手臂將他從地上一把抓起。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應,它便用一塊鋒利的燧石割開了他的喉嚨和胸膛,讓血液噴涌,灑在那黢黑的沙灘上。
那一道道扭曲的身影,就如同地獄中歡呼尖叫的小鬼。
它們撲向了那具尸體,將混雜著血液的泥漿和沙土抹在額頭和胸膛,將其作為獲得先祖祝福的象征。
若是生活在云間行省的幸存者,對這些舉行著血腥儀式的藍皮膚家伙定然不會陌生。
它們正是令無數漁民、水手談之色變的水生變種人!
這些沿著海岸線活動的家伙,甚至比它們的綠皮膚同胞還要難對付,它們兇殘、野蠻、而且狡猾,遇到落單的廢土客便一擁而上將其撕碎,遇到硬茬子則二話不說掉頭就跑。
比起陸生變種人而言,它們身上關于人的成分更少,野獸的成分更多。
也正是因此,很少有水生變種人能夠形成萬人規模的大部落,大多是以村落的形式分散居住。
由于活動范圍和食譜更廣的緣故,他們對哺乳動物血肉的渴求并沒有他們的綠皮膚同胞那麼強烈,對人類的襲擊通常只是出于仇恨的本能以及祭祀和生殖的需求。
不過若是認為它們比綠皮膚的家伙更仁慈溫順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正是因為不將人類當成主要的食物來源,它們在“浪費糧食”這方面的天分,就連嗜殺成性的綠皮見了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事實上,在火炬教會踏上這片土地之前,這兒是不存在什麼水生變種人的。
鐵塔組織的民兵會沿著海岸線巡邏,發現一處巢穴則搗毀一處,甚至比云間行省那些拿錢辦事兒的軍事承包商還要積極,因此幾乎沒有水生變種人能在這一帶站住腳。
不過,自從火炬教會來了這兒之后,一切都變了。
那些神棍用“天國”操縱成為納果俘虜的普通人類,而對于那些不受納果控制的變種人,則用后者所渴求的東西作為誘餌與其簽訂盟約。
短短十余年的時間,海涯行省的海岸線已經徹底淪為水生變種人繁育的溫床。
尤其是嚎哭巖一帶,幾乎已經成為了這些長著魚鱗的怪物們的天下,就連來自東海岸的貨船都不敢輕易靠近這片海域。
完成了儀式的祭司靜靜站在岸上,將沾著血跡的燧石收入了臟兮兮的布包。
就在這時,它的瞳孔忽然猛地一縮,看向了那一片亂石嶙峋的海灘上。
只見一道沐浴著金光的虛影正站在那里,宛如從潮起潮涌的海浪中走出的神靈。
周圍的變種人對那金色虛影的存在視若無睹,就像是看不見他一樣。
事實也是如此。
只有植入了芯片的被選中之人,才能與那不可名狀的存在對視。
年邁的祭司顫顫巍巍地低下身子,單膝跪地。
注視著那個丑陋的家伙,阿爾祖緩緩開口說道。
“替我辦一件事。”
變種人祭司畢恭畢敬地說道。
“您請吩咐。”
阿爾祖繼續說道。
“沿著海岸下一直往西去,再往南一直走去,你們會看見一條海峽,在那兒的北岸有一處人類的村莊。”
“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人類的村莊!
聽到這句話,祭司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和嗜血的光芒。
它恭敬地俯下身子,將那掛著皺巴巴鱗片的額頭,貼在了那涂滿血污的沙灘上。
“是!”
當它再次抬起頭時,那淡金色的光芒已經消失不見,鋪滿礁石的海灘上只剩翻涌的潮聲和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