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想上岸就得進化出四肢,而只有四肢是不足以邁向更遙遠的星空的,我們還缺一場對自我生命形式的變革。”
平和的聲音從識海的深處傳來,就如同來自天國的福音,讓他獲得了片刻的寧靜。
章若文微微側目,看向站在艦長室里的老人,卻澹澹一笑說道。
“那你為何不像你的同類一樣干脆放棄肉身呢。”
他知道這家伙是火炬教會的高層。
而且是唯一一個沒有成為先行者,便獲得圣域權限的使徒。
“那又太極端了。”阿爾祖搖了搖頭,緩緩說道, “他們急匆匆的和人劃清界限,反而將自己處在了不利的位置。如果是我,我會把人的身份利用起來,最大限度的回收舊文明的遺產,然后再去推行最終的變革。”
如果是按照他的方法,火炬雖然騙不了學院,但騙一騙企業還是可以的。
理想城的居民對于150年前發生的事情還是有些負罪感的,否則他們也不會向廢土上撒錢,更不會試圖糾正以前犯下的錯誤。
至于軍團,則可以用威蘭特人渴望的技術以及許諾他們統治大裂谷來收買。即使東擴派失敗了,在東方軍團之外的地方,仍然有相當數量的威蘭特人渴望對戰建委 “復仇”。
顛覆大裂谷和擺脫宗主的束縛同時也是自由邦所渴望的,他們完全可以像在嚼骨之亂時期一樣結成心照不宣的利益共同體。
如此一來任憑聯盟使出渾身解數,也難以拉起像現在這樣的包圍網。
然而無奈的是,那些先行者們把自己看得太高貴了,認為 “先進的思想和理念”一定能戰勝舊的東西,卻錯誤地將還沒有成為歷史的東西當成了歷史的必然。
而最終的結果就是如此。
到頭來還要靠他這個仍保留有肉身的人類來力挽狂瀾。
阿爾祖心中輕輕一嘆。
得虧他稍微使了點手段,否則局勢八成已經無可挽回。
另一個芯片上的自己應該已經提醒了查拉斯,如今北島那邊應該已經知曉了整個行動是一場騙局。
南海聯盟恐怕不會想到,礁石號的艦長其實是自己的使徒。而這位使徒恐怕也不會想到,他的所有秘密自己都知道。
兩人沉默著,各懷心思著,望著艦橋外洶涌的波濤。
這時候,走廊外傳來腳步聲,副官推門進來行了個軍禮,神情嚴肅道。
“報告長官!按您吩咐,我們已經放出了 “信號”……北島海軍基地回復我們,他們已經收到請求,飛魚號驅逐艦正在向指定區域坐標增援。”
“嗯。”章若文點了下頭, “一切按計劃行事就是了。”
誘餌計劃高度保密。
整艘驅逐艦上除了他一個人,沒有人知道 “拉肯”這個代號,更不清楚自己是誘餌。
他身邊的親信也僅僅只是知道自己要叛逃到北邊,而大多數基層水兵甚至不知道這艘船已經偏離了巡邏的航道,更不知道這艘船的行蹤已經暴露在了北聯邦艦隊的視線之下。
一切都是計劃的一部分。
看著面無表情章若文,副官略微遲疑,低聲說道。
“長官……”
章若文漫不經心道。
“怎麼了。”
副官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
“這麼做……真的合適嗎?”
章若文看向了他,輕輕抬了下眉毛。
“你指哪方面?”
“我不認為查拉斯會比李明輝將軍更信任您……回到北島之后,我們也許會獲得名義上的歡迎,但實際的處境可能會更糟糕。
而且……”
那副官遲疑了下,似乎在猶豫這是不是自己該說的事情。
但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而且我覺得……比起查拉斯,南方聯盟所倡導的宣言才是我們真正需要的。”
他們需要的不是虛假的媾和與團結,而是真正的聯合!
聽到這句話,章若文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而就在那時針與分針重合的同一時間,他忽然哈哈大笑了兩聲,又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不錯,這很好。”
副官愣了下。
“很好?”
章若文點了下頭,澹澹笑了笑繼續道。
“你已經開始思考我們的未來,這很好……雖然我還沒想好未來要去哪,但至少有人是在想的,或許我的迷茫只是暫時的。”
看著一頭霧水的副官,他繼續說道。
“我之所以選擇查拉斯,很大程度上其實是因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或許一個足夠強硬又有點兒本事的伙計能夠代替大伙兒們去想……至少他不會像蒙戈一樣優柔寡斷,像我們的內閣一樣七嘴八舌地從天黑吵到天亮,卻吵不出個所以然來。”
“或許那家伙也不壞……起初我是這麼想的,他說不定能帶我們走向更光明的未來。”
“但我又忽然發現……那其實只是我的懶惰和錯覺,那個蠢貨并不比我們之中任何人聰明,我們因為爭吵而犯的錯誤他同樣會犯,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犯的不聲不響。”
聽說最近南部海域的幸存者也在陸陸續續地走出去了,帶著繁榮紀元的遺產去改變廢土上的其他人,去團結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