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邊放著行李箱,而且看著不小,多半是要出很遠的門。
好奇本地人的看法,錢多好奇地問了句。“哦?你覺得即便聯盟不出手他也能贏?”扎伊德淡淡一笑,聲音很輕的說道。
“這得看您怎麼定義輸贏了,如果是以打敗阿賴揚為目標,對他來說不在話下。但如果是以聯合會提出的綱領為目標,他沒有任何勝算。
錢多哈哈笑了笑。
“你這話說的到是有趣,我的看法倒是和你相反。灰狼軍如果再輸一次,帝國就再也翻不了盤了,崩潰只是時間問題。”
扎伊德搖了搖頭,條理清晰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拉西想當皇帝?可我倒覺得這也未必是什麼壞事兒,這里哪怕是搞點封建呢?至少比現在這茹毛飲血的樣子要文明多了······抱歉我說的有些直接,但在我這個外人看來確實如此。”
畢竟是能和嚼骨部落這種已經被埋進土里的玩意兒爭高下的神仙,紅河鎮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可能都要比他們先進的多。
扎伊德卻并沒有生氣,只是淡淡笑了笑說道。
“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拉西想當皇帝,也不是只有你們看得出來。但很遺憾他沒這個機會,婆羅行省的幸存者不需要皇帝,或者說這里的人需要的從來都不是皇帝,只是最終的結果讓他們得到了陛下······當然了,他們需要的當然也不是什麼平等,而是“能為我做主”的人。”
錢多饒有興趣地抬了下眉毛。
他在來這里之前做過充分的市場調研,尤其是反復讀過韓明月女士的調查報告。
這家伙說的東西與聯盟科考團的研究結果截然不同,雖然也不至于完全相反。“你覺得拉西不是那個人麼?”
扎伊德搖了搖頭。“顯然不是。”錢多好奇問。
“因為他是奴隸出身?”扎伊德再次搖了搖頭。“當然不是。”錢多再次問道。“那又是為何?”
扎伊德看著天花板想了一會兒。“因為······他想
.
當個好皇帝。”
錢多忍俊不禁道。
“這有什麼錯嗎?”
扎伊德淡淡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這片土地上存在一個邏輯上的悖論,我姑且稱之為······“老鼠變不成人定理”,簡稱“鼠人定理”。想當好將軍的人一定當不了好將軍,想當好皇帝的人一定當不了好皇帝,哪怕只想當個好人也一定當不了。無論是拉西還是巫馱,無論是聯合會的小伙子還是巫馱的舊貴族,他們越是努力,越是掙扎,就越會與自己的理想背道而馳。”
這看起來像是他現編的理論,畢竟這破理論的名字他都想了好一會兒。
但為了更了解自己腳下的市場,錢多還是抱著感興趣的心情繼續聽了下去。“聽起來真是絕望的命運。”
“可不是嗎?”
扎伊德看了一眼候船廳墻上的掛鐘,似乎還有一些時間,便侃侃而談地繼續說了起來。
“······看不見的詛咒纏繞著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無論是鼠族人,還是月族人。一些人意識到了詛咒的來源,是紅土,是千柱之城,但更多人只是以為自己意識到了,其實什麼也不懂,于是將目光落在了紅土上,落在了那一千根柱子上。就好像在鏡子里摘花在水里釣月亮,去牛棚里找駿馬。”
“能為婆羅行省的幸存者們做主的只能是一位完美無缺的“圣人”,他們在這一點上精益求精,甚至比銀月灣的教徒還要虔誠,所以他們最終如愿以償地得到了羅威爾······你可能會說羅威爾很早以前就死了,但那巫馱不就是另一個羅威爾嗎?”
“他其實從來都沒有走,一直在那紅土里詛咒著埋葬了他的人。如今他的孩子們又找到了新的答案,而且是以前想都沒想過的東西,也就是你們給他們的“平等'。”
他低垂了眉目,幽幽一嘆。
“一切看似很美好,但不幸的是詛咒發作了,或者說那條“鼠人定理”生效了一一渴望當一個好人的老鼠甚至當不了好老鼠。當所有婆羅行省的幸存者在有意無意地在渴求著“平等”的時候,他們最終一定會得到與之截然相反的東西。”
錢多愣了下,笑著調侃了一句說道。
“真要是有那種完美無缺的圣人,別說是你們,我們也需要······你倒也不必把懶惰說成你們特有的東西。
扎伊德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你們其實不需要,你只是說說而已,你們和我們是完全不同的。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好了,如果是在婆羅行省,一群看起來沒什麼正經,但總的來說是做了一些好事兒的人是不討任何人喜歡的,而且是得下地獄的。”
“你是說避難所居民麼?”錢多看了一眼周圍,附近正好就有幾個藍外套,隨即笑著說道,“我看金加侖港的人也挺喜歡他們的。”
扎伊德輕聲說道。
“那是因為他們還沒走·····而且,你看金加侖港似乎是改造的不錯,也似乎終于得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平等,但其實他們并沒有意識到,他們只是終于找到了“能為他們做主”的人,或者說能寄托他們疲憊不堪的靈魂的那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