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豐厚的報酬,船長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脖子不自覺的向下點了點。
“好……”
一百萬第納爾!
千夫長的贖金都沒這麼高!
和這筆財產相比,回家過年什麼的根本不值一提。
目送著那船長離開,亞爾曼將目光繼續投向了一旁的獅族人工頭,那和煦如春風的笑容立刻垮了下來。
“到底還要多久才能把我的船隊騰空?”
面對眼前這位威蘭特人老爺的催促,納吉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滿臉陪笑說道。
“我讓監工們再催催,盡量趕在明天之前——”
“盡量?”
亞爾曼眉毛一挑,眼睛死死瞪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必須給我在天黑之前把所有的貨都卸完!”
納吉一聽這話,剛擦完的汗水頓時又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天,天黑之前,可是大人,距離天黑也就三個小時了——”
“那是你的事情。”亞爾曼看都不看他一眼,神色冷淡地說道,“最多寬限到晚上八點,如果你辦不到的話,我只能和你的老板——或者說我的合伙人聊聊了。”
聽到這句話,納吉只感覺后背隱隱發涼。
雖然他是獅族人,但也不過是個平民,和那些有爵位的大人物比起來屁都不是。
因此即便這要求聽起來強人所難了些,他也只能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說道。
“我再找些人來……”
“去吧。”
亞爾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趕蒼蠅似的把這家伙趕走了。
事實證明,催一催還是有效果的。
在監工們玩命的催促下,奴隸們紛紛卯足了力氣,居然還真趕在太陽沉入海平面之前騰空了最后兩艘船。
納吉火急火燎地正準備去向亞爾曼大人邀功,卻被碼頭前的人群擋住了去路。
只見一群苦力們在狹小的碼頭上圍成了一圈,中間一個骨瘦如柴的家伙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抽搐。
這家伙實在太瘦了,皮膚又被太陽曬得黑紅黑紅,活像一根煙熏的臘腸。
納吉推搡著擠到人群中間,踢了地上那家伙一腳,見他已經沒了動靜,便看向旁邊的碼頭工人們問道。
“這家伙怎麼了?”
一個個子瘦高的男人低著頭說道。
“他叫奧里薩——”
他的話還沒說完,腦門上便挨了一鞭子,踉蹌著退了幾步,所幸旁邊的工友架住了他的胳膊,才沒讓他摔進海里。
血從那翻開的皮肉滲了出來,蒙住了他的眼睛和半張臉,看著觸目驚心。
男人似乎被打懵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怔怔地站在那兒回不過神來。
“誰管他叫啥,給老子把他從碼頭上拖下去!媽的!你們不知道今天有多忙嗎!別都特麼的堵在這里!”納吉罵罵咧咧地叫嚷著,手中鞭子一頓亂指,將圍在周圍的勞工們全都喝退了。
堵在碼頭前的人群總算散了,港口又恢復了平日的忙碌。
看了一眼已經沉入海里的木箱,納吉嘴角肉痛的抽搐起來。
可惜了那上好的茶葉……
一包能頂得上他半個月工資了。
所幸損失的貨物不用他賠償,這些大人物們早就料到了這幫粗人的笨手笨腳,一兩箱貨物的損失姑且在可接受的范圍內。
否則就是把他賣了也賠不起……
挨了訓斥的勞工抬著那個叫奧里薩的可憐人去了勞工登記處,這是例行的程序,死了的人得把名字劃掉,否則便算是逃奴,一家人都得遭殃。
登記處的工作人員核對了名單,卻發現這家伙根本不是奴隸,居然是個自由民。
當然,他也只是驚訝了一下。
畢竟沒有土地的自由民,可未必過得比奴隸舒服。
尤其是如果前者還有一家子人要養的話,指不定肚子里都是土。
“這兒也有他的家屬嗎?”
眾人相視一眼,紛紛搖搖頭,表示不知道這個可憐的家伙住哪兒。
工作人員也懶得費神,一聽沒有親屬在這兒,便將手中的登記簿和上。
“讓他家人來。”
一名勞工實在是不忍心,低聲下氣地問道。
“……這人怎麼辦?”
那工作人員翻了個白眼。
“死都死了,找個地方埋了唄,還能活過來不成。”
說著他繼續催促道。
“趕緊搬出去,別停在這礙事兒。”
兩名警衛直勾勾地盯著這邊,將奧里薩抬來這里的勞工們只能將尸體又抬了出去。
一群人茫然的站在街上不知該去哪兒,三言兩語的琢磨著,是先去找他的家人,還是先找個地方把它埋了。
反正人最后都是要埋的,郊外的那片紅土可不就是為此而準備的麼?
眾人同情奧里薩的遭遇,也不禁驚訝著這個平日里一聲不吭的老家伙,竟是個已經贖了身的自由民。
難怪他干的那麼賣力!
一些人的臉上露出羨慕的表情。
畢竟以奴隸的身份死了,可什麼也沒有。然而自由民死了,家人至少能拿到一筆賠償。
800第納爾雖然不多,但對他們來說已經是筆巨款了。
這是威蘭特人為他們爭取到的為數不多的福利。
不過,雖然有些人羨慕著,卻也有人仇恨地望著港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