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一雙雙眼睛看得滲得慌,納吉緊張地咽下了一口唾沫,握著鞭子的右手不斷顫抖,就像得了肌無力一樣根本下不去手。
聚在這兒的少說也有兩三萬人,數量是前天的十幾倍。
這些人不只是自己不工作,還把回頭去倉庫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如今整個港口就像一直壞了的鬧鐘,裝卸的工作完全停滯了下來。
如果他不能在天黑之前把碼頭上的那些貨全部卸完,威蘭特人船主和那些本地的貴族全都會跑來找他麻煩!
一想到那場景,納吉的額頭上頓時滲出了冷汗,求助地看向了旁邊的港口警衛。
警衛們也在互相的交頭接耳著,似乎在商量著對策。
“要不把這些人先驅散了?”
“可碼頭還需要他們干活。”
“但他們現在留在這兒也只是礙事兒。”
“可要是沒了他們呢?靠那些磨洋工的奴隸忙到明天也弄不完。”
“總督交代我們的工作是保證這里的生產秩序……得想辦法讓他們回到工作崗位上,而且得讓他們老老實實干活。”
警衛隊隊長看了一眼那群勞工們,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之前是他小瞧了這幫家伙,他們雖然膽小如鼠,卻也不是一無是處。
比如足夠的狡猾。
在威蘭特人的其他殖民地也出現過“自由民”罷工的情況,但那通常都是出現在債務利息與收入完全失衡的情況下,極少發生在契約奴隸向債務奴隸過渡的初級階段。
這本該是雙方的蜜月期。
然而就好像有人告訴了他們,這場騙局接下來會發展到哪一步一樣,他們猛然之間從虛幻的美夢中驚醒了。
并且還學會了罷工這個最壞最壞的壞習慣。
他們可以拿著槍把這些人從一個籠子趕進另一個籠子,但卻沒辦法逼著這些人拿出干活的積極性來。
而每當到了這時候,即使是威蘭特人也只能權衡利弊地做出一些妥協。
可惜總督回凱旋城過年去了,現在大概還在海上飄著。
警衛隊長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納吉的面前,看著臉色蒼白的后者吩咐的口吻說道。
“……這樣僵持下去不是個辦法,你和他們談談吧,看怎麼能讓他們回去干活。”
納吉連忙回到了人群面前,想撿起平日那作威作福的表情,卻死活拿不出惡狠狠的底氣,最終只能放低了姿態,苦口婆心地說道。
“伱們光在這兒站著有什麼用?你們到底想要什麼,總得給我句話吧!”
在同伴們的支持下,一名勞工站了出來,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我們死了一個奧里薩。”
納吉咬著牙說道。
“我們已經給過了賠償,你們還想怎麼樣!”
那勞動怒道。
“……太少了!八百第納爾根本不夠他的家人在西帆港活下去!”
“那就回鄉下——”納吉剛張開嘴駁斥,便被對方憤怒的打斷了。
“少在那兒裝傻了,獅州肥沃的土地上蓋滿了種植園,哪兒有能讓她們活下去的土地!”
這句話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鳴,尤其是那些原本就是在種植園里干活的人。
如果真有的選,他們根本不想來這鬼地方賣力氣。
他們有種地的本事,然而無奈根本沒有可以種的土地。
“沒錯!她們根本沒有可以回的家!”
“難道讓奧里薩的妻女兒子回他原來老爺的種植園嗎!”
“那我們是為了什麼給自己贖身!到頭來還不是一樣!”
吵鬧的聲音越來越響亮,人們的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納吉頓時慌了神,不顧一切地吼道。
“那你們想怎麼樣?難道讓我們養她們一輩子?憑什麼!”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眾人一片嘩然,眼神更加憤怒了起來。
“憑什麼!”
“就憑奧里薩是在給你們干活的時候死掉的!”
“我們為這港口流過血汗,憑什麼這兒沒有我們一片地方!”
“沒錯!我們不只要為奧里薩討回公道!我們還要討回自己的公道!”
“干活的工錢必須漲!”
“要麼一天至少給我們10第納爾!要麼允許我們自己組織起來承包碼頭!大家公平的競爭,我們干多少活就吃多少飯,絕不賴著你們!”
整個碼頭都是勞工們憤怒的咆哮,就連那些想從人群中擠過去的奴隸們,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聽著那越來越過分的要求,納吉只感覺頭皮發麻。
這幫漫天要價的家伙!
一天10枚第納爾!
一個月就得300了!相當于以前的最大工資翻了一倍!
搬幾只箱子就要這麼多錢,他們怎麼不去搶!
至于放他們自己組織起來承包碼頭,那更是萬萬不可。
這不僅僅是利益的問題,還有其他更棘手的問題在里面。
無論是威蘭特人還是貴族那邊都不會答應讓這幫下等人組織起來。
他們今天敢要求承包碼頭,明天就趕要求把那市政廳銀行郵局一起承包了!
到時候西帆港還姓誰的名字?難道姓這群老鼠們的名字嗎?
納吉眉頭狠狠抽搐了下,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人群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