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問題嗎?”
呂北遲疑了片刻,沉聲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您說過,我們想要結束廢土紀元,就必須團結一切我們可以團結的人,拯救所有受苦難的幸存者。可那個叫顧寧的代表卻在煽動其他人對婆羅人的仇恨……”
他對楚光的忠誠毋庸置疑,畢竟很久以前正是那位先生將他從地獄中拉了出來。
也正是因此,他并不喜歡那個巧舌如簧的家伙。
在他看來那個人完全是在歪曲管理者的意思,甚至是利用人們心中的情緒謀取私利,而并不是真正理解了那位先生的教誨。
不過,他雖然并不喜歡那個家伙,但還是謹記了楚光和他說過的話,只是在一旁觀察處在漩渦中的各方是否有出格的行為,而并沒有任何進一步的行動。
認真聽完了呂北的看法,楚光思索片刻后,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你之前說的都很客觀,但在評價具體的人時卻忘記了客觀的準則。比如‘煽動’這個詞,我就很不喜歡。那位顧先生只是表達了他的看法,而我從他的表達中也并未看到任何針對具體的人的仇恨,或者對事實的歪曲。”
“我……”呂北聞言愣了下,著急的想要解釋。
楚光看著這小伙子著急的樣子,溫和的笑了笑,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沒有惡意,只是有些太著急了。”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人都會有自己的想法,我們應該給他們把想法說出來的機會。也正是因此,即使是在最艱難的時候,我們也要從工廠的車間、長久農莊的農田去選拔那些誕生于各行各業的代表。”
“如果海量個體的意見得不到重視,我們就會變成一匹脫韁的野馬,就像曾經的巨石城。那兒的幸存者無論是普通人還是精英,都在照著一張過時的藍圖描邊,修著多數人壓根兒就不喜歡的大廈。他們越努力就越痛苦,越與自己的夢想背道而馳,除了住在那棟大廈里的人。”
“最終無論是大廈的房客,還是外面的幸存者,都無一例外地做了最壞的選擇,并走向了雙輸的局面。也直到那棟大廈崩塌,他們才獲得了真正的解脫。”
呂北低聲說道。
“我們不會變成巨石城。”
楚光笑了笑說道。
“我希望不會,但‘黑卡’不會因為我們無視它的存在而消失。不過我們可以把它分給更多的人,以分散我們在未來可能遇到的風險。”
呂北忍不住問道。
“沒有辦法徹底消除風險嗎?比如防患于未然的辦法。”
楚光輕輕搖了搖頭。
“就連太陽都有熄滅的一天,更何況只有幾萬年歲月的文明以及年僅幾歲的我們……風險這種東西只能減少,是不可能消除掉的,千萬別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那要麼是夢想家的大膽假設,要麼就是騙子的花言巧語。”
萬無一失的主意是最應該警惕的,看不見的風險比看得見的更危險,因為那往往不是真的萬無一失,只是把第10001種最壞的可能埋進了土里。
一旦走上了那條路,所有人都會被動的參與到一場有去無回的豪賭。
而賭徒們最終的結局大抵都沒什麼新意,要麼是曇花一現的沖上天空,在引力微弱的外太空自我放逐,要麼就是轟轟烈烈的墜在地上,被現實的引力撕的粉碎。
看著陷入沉思的呂北,楚光在車廂門口停下了腳步,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用溫和的語氣繼續說道。
“很久以前我說過,我對你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忠誠。”
“這句話永遠適用于近衛兵團,我希望你們永遠記住,并且記住我當時沒有說完的后半句。”
“你們應該永遠忠誠于聯盟的公民以及公民們宣誓效忠的法律,并為捍衛他們的尊嚴和權利奉獻你們的所有。”
“如果哪天我不在了,有誰試圖以我的名義綁架你們,那個人就是聯盟所有人的敵人,也是你們無可爭議的宿敵。”
他不只要警惕自己成為巨石城的城主,還要警惕成為尤里烏斯元帥。
偌大的軍團充滿了忠不可言的叛徒。
聯盟決不能成為他們。
呂北的瞳孔中浮起了一絲明悟,又帶著些許的慚愧。
他垂下的頭,將右拳擱在了胸口。
“我記住了。”
沖著這個有前途的小伙子笑了笑,走下列車的楚光站在了火車站的月臺上。
就在他下車的時候,李錦榮團長和衛府城一眾領導班子就站在距離月臺不遠的地方,一幅想靠近又拿不定主意的模樣。
看見那一張張熟悉的臉,楚光知道自己南下巡視的消息果然還是傳開了。
聯盟雖然沒有普及網絡,但信息的交流速度已經不同以往。
再加上他本來也沒有刻意遮掩,只是與群眾交流的時候開了個全息影像,被人看見了或者猜到了也是有可能的。
老實說,能走到這兒才讓消息傳出去,其實已經很不容易了。
和楚光的視線接觸,見管理者注意到了自己,李錦榮這才面帶笑容的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