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哈哈笑了笑。
“那個時代可太前衛了,一個人的一生中可能會有兩個名,一個是父母對他們寄予的厚望,另一個則是他們對自己以及未來的期待……當然了,只是少部分人是如此,大多數人還是比較傳統的,甚至能夠通過名字的結構追溯到他們的文化起源。”
說到這兒的時候,老人沉默了一會兒,用很輕的聲音繼續說道。
“其實不只是名字,很多東西都是,戰后重建委員會試圖用人聯的經驗挽救衰亡的世界,但我們很快發現我們仍然是我們,你們已經不再是我們。一些人試圖用計劃之外的辦法,一些人試圖將沒有做完的事情硬著頭皮做完,但他們大多數努力都失敗了,反而是我們未曾期待過的種子開出了花。”
“就拿尤里烏斯來說吧,每一個反對他的戰建委軍官都怒斥他的同情心和軟弱會毀了人類文明,但事實上,人類文明還真沒有他們說的那麼脆弱,下了地獄的只是他們自己——那些堅信‘必要之惡’的犯罪者和縱容他們的戰建委。”
“至于被他們瞧不起的尤里烏斯則成了萬人敬仰的鐵血元帥……包括避難所的居民們,也是有許多人支持他的,否則鋼鐵之心號是怎麼飛起來的呢?僅靠威蘭特人自己的知識儲備是不可能完成的,包括回收他們自己的基因源碼。雖然后來在亞文特城的事情上那孩子確實糊涂了,但那也是后話了。”
楚光耐心地聽完了他的故事,若有所思的問道。
“你想向我表達什麼?”
老人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遠處的停機坪,看著那個站在人群中手足無措的小周,淡淡笑了笑繼續說道。
“我只是想告訴你,人聯對你們來說太遙遠了,你們有自己的歷史可以參考。”
“再一個,不必因為害怕失敗而束手束腳,也不必因為已經發生的錯誤而自責。歷史之所以循環往復正是因為錯誤本身就是不可避免的,不發生在今天,也會發生在明天或者后天。摔倒的記憶會成為支撐你們繼續前進下去的燃料,哪怕是跌倒了就爬不起來了,你們也可以作為你們孩子的燃料,幫助他們走得更遠。”
“你還年輕,正是應該毫無保留的展現自己的鋒芒的時候,可別活成了我這樣摔一跤就爬不起來的老頭子。”
那雙渾濁的瞳孔仿佛看穿了自己。
與老人的眼睛對上了視線,楚光忽然從那渾濁的“鏡子”里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那個束手束腳的自己。
不過他并不認為這老頭說的一定代表了正確,而自己的選擇又有什麼不好。
聯盟唯一不受約束的存在就是自己,而他對自身的節制本身也是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而這老頭嫌自己的車速太慢,搞不好也并不是站在為他好的立場上,而是希望自己和聯盟像人聯一樣,去做未來孩子們的燃料。
就像尤里烏斯已經做過的那件事情一樣,軍團的解體成就了威蘭特人的輝煌,自己沒有像尤里烏斯那樣膨脹,顯然是讓這老頭著急了。
看著眼神帶著一絲慫恿的老頭,逐漸明白一切的楚光慶幸自己沒有被繞進去,灑脫的哈哈笑了一聲,點破了這老頭下的套。
“看來人老了都會變成虛無主義,我得
引以為戒啊。”
老人的眉頭輕輕抽動,搖著頭反駁。
“這不是衰老的問題,而是和接收的信息有關,有的人行將就木還放不下心中的執念,也有的人人生才剛剛開始就已經步入了不惑之年,我不認為這是什麼好事。你很出色,甚至比另一個你還要出色,我是相當看好你的。”
“……另一個我?”
楚光皺起了眉頭,然而那老頭卻是臉色一變,像說漏了嘴似的把嘴給閉上了。
“咳……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我還有點事情就送您到這里吧,以后再聊。”
說完,那老頭轉過身去便要離開。
看著那個把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的家伙,楚光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們聊了這麼半天,這家伙甚至沒告訴自己他叫什麼名字。
“至少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那老頭頓住了腳步,駐足思忖了片刻,隨后微微偏了下頭。
“名字……叫我千無吧,不過這名字我許多年都沒用了,你叫我也未必反應的過來。”
楚光點了下頭。
“無所謂,只是禮貌問題。”
首席:“……”
目送著那個兩百多歲的老頭離開,楚光看向了一旁大裂谷安排給自己的隨從,點頭示意那個穿著動力裝甲的大塊頭繼續帶路。
兩人向前又走了一段,進入了位于大裂谷最頂端的銀灰色建筑。
整個建筑就像一座平躺在山谷上的宇宙飛船,流線型的外殼與那透明的穹頂融為一體。
這里似乎是圣盾系統的核心,也是據說整個廢土上最安全的地方,甚至比避難所還要安全。
畢竟后者還需要考慮燃料的供給,而前者的腳下正躺著一片浩瀚如海的能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