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打算什麼都沒聽到,徑直走到外面點了根煙。
尼揚的眼中露出一絲悲傷,沒有說出他期待著的任何一個名字。
甚至連活人的名字都沒有講。
“羅……威爾……”
亞努什曾是羅威爾,但殺戒才開到一半,就被一槍打死在了王座上。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將天王軍忘得一干二凈,卻忘了他們是怎麼來的了。
于是新的羅威爾來了,并且會亮出他的屠刀殺的人頭滿地。
至于內戰。
當所有人都以為它會來的時候,沒準它反而又不會來了。
其實來不來也無所謂了……
就不如留給后人去幻想,這沒打起來的內戰要是真打起來了又會怎樣吧。
其實都是一樣的。
菲奧多愣愣地看著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
他嘴唇開合著,喃喃自語。
“羅威爾……那不是個死人麼……”
他知道老師罵了羅威爾將軍整整一年,乃至于整本《紅土》都是圍繞他來寫的,卻不想老師對他的恨意已經到了這般深入骨髓的程度。
他總覺得不該這樣。
那個人聯軍官遺留下來的糟粕固有可恨之處,卻也不至于被這般刨祖墳。
人常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況且誰能否認沒有人因為吃土而活下來呢?
況且老師自己也說了,卡巴哈爵士是不好的,矯枉過正是不好的。
不過他再想追問的時候,尼揚已經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最該死的加拉瓦公爵在巫陀死了之后半推半就的換了心臟,而最不該死的人卻走在了夜盡天明前的最后一秒……
菲奧多嚎啕大哭著,哭得雙目通紅,就像個失去親人的孩子一樣。
司機也紅了眼眶,抬手掩住了鼻梁。
他不是軍人,但姑且以前算半個,卻沒想到自己跑斷了腿最后還是這個下場。
為什麼?
為什麼好人命不長!
老天憑什麼這麼對他!
聽到房間的動靜,連長從外面沖了進來,一起沖進來的還有從前線趕回來的拉西和當地師部的師長。
這個將近一米八的大個子吃敗仗的時候沒哭,受傷的時候沒哭過,如今當然也沒有,卻是紅著眼睛發了狂。
“不!!!”
“你特娘的老子回來!你的仗還沒特麼的打完!老子不許你走!”
“統領!他已經死了!”看著撲到病床前想要將尼揚揪起來的拉西,跟在他身后的師長紅著眼睛拉住了情緒崩潰的他,“先想想怎麼辦吧!”
終于平復下心情的拉西,跌跌撞撞地退到了門口,忽然看見了紅著眼睛又驚又怕的學生仔,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的老師死……呸!先生走之前有說什麼嗎!?”
雖然前半夜還口出狂言說“不怕死”,但如今看著這個殺神真站在自己的面前,菲奧多還是被嚇得一陣腿軟。
這家伙是真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他講出來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凝著血,滿身的殺氣怕是閻王見了都得打個哆嗦。
他的老師以前說的也許是對的……
自己除了嘴硬,什麼都是軟的。
拉西卻沒有嫌他窩囊,也沒有像催他老師那樣催他,只是耐心地等著。
終于,菲奧多像個被嚇壞了的小姑娘,終于從顫抖的嘴里擠出了一句話——
“羅威爾……我的老師說,我……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他還要我們快跑。”
拉西臉上的表情一滯,似乎也沒想到遺言會是這句。
丟開這小伙子瘦削的肩膀,他大步流星地搶出了房門。
此刻的他就像一頭瘋牛一樣,沖著那滿是陰云的天空和晨霧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羅威爾——”
“老子尼瑪!!!”
另一邊,接手了羅斯等一眾威蘭特人俘虜,第十一萬
人隊的約卡勒帶著麾下日夜兼程,趕往了西帆港的近郊。
那些原本他們啃掉牙都啃不下來的陣地,如今卻像不存在一樣。
他們坐著軍團的火車前往了蘇拉克縣,當地的村民們像迎接威蘭特人時一樣熱情地迎接了他們,并向他們獻上了燉羊肉和熱茶。
看著諂媚的縣長,約卡勒心情煩躁,將這些許久未嘗過的佳肴都賞給了自己的部下。
那個叫羅斯的家伙除了向他交出了自己的配槍之外,一句話也不肯同他講。
他知道為什麼,那家伙打心眼兒里不認為自己輸給了他,而他也確實沒法厚著臉皮嘲笑對方,在哪座山頭上為什麼不怎麼打。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曠野上出現了一輛輛鋼鐵森然的征服者。
那轟隆隆的履帶聲他正在打盹的士兵們都嚇了一跳,連滾帶爬的跑去找掩體,結果卻從那遠處的軍陣中看見了自己的旗幟。
好家伙,原來是自己人!
一宿沒睡的約卡勒也愣了好多秒,直到他手底下的家人讓他稍安勿躁。
一行人去了蘇拉克縣的南部,一輛拉風的越野停在了他們的面前。
兩名軍官從車上下來,其中一名軍靴锃亮的萬夫長沖他行了個軍禮,笑著說道。
“在下婆羅國第101萬人隊萬夫長!這位是我們的指揮官‘鐵將’格羅夫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