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大禍真要來了……
反正她父母走的早,也沒什麼親人,倒不如就跟著有主意的人。
孟杰走出書房,正好看見扶著肚子從樓梯上下來的妻子。
他見狀連忙上前將妻子扶了下來。
“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我橫豎睡不著,就想著起來看看你,”妻子看著他的眼睛,仿佛看出了什麼,有些憂愁問道,“你又要出差?”
孟杰沉默一會兒,嘆氣一聲。
“不是出差,是搬家,我們都要走。”
妻子愣了下。
“搬家?房子才剛裝好,我們又搬去哪里?”
打仗的時候不搬,怎麼偏偏現在又要搬了……
她不明白,但看丈夫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
孟杰深吸了一口氣,用溫和耐心的口吻和妻子說道。
“這里要出大事了,我們先去銀月灣,到了那里就安全了。到時候我還要拜訪下恩師,看能不能動用聯盟的關系爭取救一些人出來……實在不行就罷了,我們也不能總讓朋友為難。”
他的恩師是聯盟社科研究院的韓明月女士。
聯盟社科研究院雖然不如生物研究院和科考團那麼出名,但寫的報告也是能出現在聯盟管理者辦公桌的抽屜里的。
妻子輕輕蹙著眉頭。
“這次離開要多久?”
孟杰搖著頭。
“不好說了,也許還能回來,也許回不來了。”
妻子點了點頭。
“我跟你走,但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嗎?是不是拉西又要你做什麼,還是那些學生又逼著你表態——”
“都不是,”孟杰搖著頭說道,“這次的羅威爾應該是扎伊德,薩瓦……也許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別人,但無論是誰都不重要了,我們已經輸了。”
這是一場看不見的戰爭。
是婆羅人與“封建”本身的較量。
用巨石城幸存者的話來講,波爾是徘徊在史蒂芬老爺頭上的幽靈,而反過來也是一樣——史蒂芬老爺也是波爾的幽靈。
至于封建則是婆羅人自己的幽靈,這種幽靈是無法用槍殺死的,而他們的社會暫時還沒有孕育出能與封建相抗衡的力量。
反而因為一次又一次的血洗,讓一次又一次被殺死的封建汲取了文明的力量,進化成了一種他們所有人都沒見過的怪獸。
那個怪獸不但會說人話,還有人的模樣,甚至能夠混在人群中裝成進步的力量,要和年輕的小伙子們一起“并肩作戰”,一起來打倒千柱之城的一千根柱子,打著砸碎枷鎖的旗號去砸斷婆羅人的脊梁。
如果殺一個皇帝就能滅掉封建,那巫陀死的時候他們就該宣布勝利了。
然而最后的結果卻是冒出來一個“擁有國際視野”并喊著“我也可以信聯盟”的亞努什。
現在亞努什死了,甚至一年都不到,就又冒出來一個比亞努什更進一步,精通厚黑學,并且更加冷酷無情的扎伊德。
孟杰壓根兒不敢去想,扎伊德若是死了,下一個怪物會進化成多可怕的模樣。
“……說句我學生們不愛聽的話,拉西若要稱皇帝我是舉雙手反對,心中支持的。他殺氣太重,但哪個開天的皇帝殺氣不重?他辦教育,辦工業,對外有左右逢源的手段,對內能忍則忍,總不至于罵他兩句就被殺全家,若真交給歷史去評價那也得是位明君。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和偽君子一較高下。”
“至于封建……等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一起進步了,等人們腦袋里的想法真的開明了,等婆羅行省的土地上孕育出另一股能夠與封建相互制衡、并且真實存在的進步力量,不再是大型行為藝術表演,它自然就被消滅了。”
“這一天也許會在遙遠的未來,而到了那時候無論我們選擇哪種治理方式,歷史都將是向前走的。”
……
羊州中部。
聽到天都告急的消息,伊舍爾心急如焚,但姑且還能沉得住氣下達命令。
鐵路被當地的鄉民拆毀,列車里的物資也被化整為零的土匪搬了個精光。
他的麾下抓來幾人詢問,那些人只說是上頭要拆的,卻講不出來上頭又是誰。
沒了鐵路,急行軍去往天都已經來不及了。
蛇州北邊的狼州有南方軍團留下來的公路網,而且不只是公路網……那群灰狼們搞不好已經接手了南方軍團的裝備!
包括卡車,和那些能夠通過卡車快速機動的火炮……
想到可能在平原上遭遇征服者十號,伊舍爾的額前不禁劃過了一滴冷汗。
就算是聯盟也不可能用山地師去進攻裝甲師。
說到底他也只是個指揮官,總不可能憑空變出沒有的部隊,讓手底下的士兵拿著燒火棍去捅坦克。
他現在還剩下兩個選擇,要麼北上轉投拉西,要麼繼續南下用頭去撞墻。
而此兩者一個是中策,一個是下策。
至于上策……
他能想得出來,卻是萬萬不會去選的。
就在伊舍爾舉棋不定的時候,一名軍官急匆匆的跑進帳內,立正站定行了個軍禮。
“報告!
聽到這個消息,伊舍爾的心中沒有一絲意外,反而懸著的石頭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