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封鎖了這部分消息的我們對此也負有一定的責任。”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歉意。
那或許是歉意。
楚光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這位學院調查司司長,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后者停頓片刻之后繼續說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比廢土紀元乃至三年戰爭更久遠……當抵達南門二的殖民者意識到他們腳下的行星是一顆‘活著的星球’的時候,殖民地的研究人員對蓋亞進行了深入的調查。而調查的結果也出乎我們所有人的意料,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我們從未見過的蜂巢式文明。”
“而根據殖民地寄回來的研究報告顯示,那是一個停滯的社會,無論它們是從更高等的文明跌落到現在的位置,還是從低等文明緩慢攀爬到了如今的高度,它們在事實上已經失去了向上螺旋或者向下螺旋的能力。”
楚光點了點頭。
“聯盟社科院有類似的報告。”
齊柳說道。
“我看過,那篇報告寫的不錯,即使是以學院的標準來說也是如此。”
楚光笑了笑說。
“哈哈,謝謝夸獎。”
“不存在夸獎,這是事實,”齊柳嚴肅地看著楚光,繼續說道,“雖然蓋亞已經失去了繼續進行社會演化的動力,但祂的存在依然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啟示。受到那篇報告以及相關研究的啟發,人聯在生物學、航天物理以及社會學領域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技術爆炸,包括你們正在使用的心靈干涉技術就是那個時期的產物。”
楚光聽說過這個事。
清泉市東郊的401號避難所的管理者日志中有提到,心靈干涉技術最初是為了替代驅趕異星生物的次聲波圍欄而被立項研究。
這項技術意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在原本無法交流的人類與蓋亞之間建立了溝通的橋梁。
目前聯盟不少玩家也是借助這套設備與小羽的子實體們進行溝通的。
當然,這項技術在當時也引起了不小的騷動,比如被某不良公司用來帶貨促銷,因此受到了科學道德委員會的審查。
看著陷入回憶的楚光,齊柳繼續說道。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文明與文明的交流也是如此。我們從蓋亞身上學到了很多我們從來沒見過的東西,而蓋亞對于我們所展現的復雜社會形態與個體意識也展現出了極大的震撼。畢竟在我們踏上那片土地之前,祂一直都是自己和自己玩,只有偶爾會有隕石從天上落下來,帶來幾個祂沒見過、也不怎麼有趣的小生命。”
“無論蓋亞文明是出于什麼理由拋棄了原有的社會形態與可能存在的個體意識,祂確實不記得突變臨界點之前——也就是你們聯盟社科院那份報告中提到的‘大爆炸’之前的事情了。”
“而我們的誕生讓祂看到了宇宙中的另外一種可能性——祂開始思考如果自己有‘孩子’的話,自己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如果自己有父母,自己的父母又是什麼樣子。”
楚光若有所思的說道。
“祂對我們的傳承方式產生了興趣。”
齊柳緩緩點了下頭。
“這在當時的學術界存在爭議。一部分人認為幫助祂了解人類的社會可以促進我們彼此之間的交流,推動社會的進步,說不準還能讓祂成為人類忠實的朋友。
而另一部分人則認為,喚醒一只史前巨人是一件危險的事情,祂的壽命可能比人類存在的歷史還要長,我們可能會被祂吃掉。”
楚光點了點頭。
“這確實值得擔憂。”
事實上,祂的孩子們已經吃了不少人了,光是清泉市就有不少。
而小羽之所以能融入聯盟的社會,其實更多的也是廢土客們對現實環境的妥協——
完全消滅掉變種黏菌已經不現實了,戰建委爆炸了黏菌都沒爆炸。
那些小家伙和異種們一樣已經成為了生態圈的一部分,與其去發動一場看不到結果的戰爭,不如想想怎麼加以控制和變廢為寶。
齊柳繼續說道。
“一方面保守派的學者通過科學道德委員會完善立法,試圖扼制各領域出現的技術失控。然而另一部分激進派的學者……或者用你們的說法就是左派學者,則向祂伸出了援手,通過人類從祂身上學習到的技術,幫祂克隆了祂的孩子。”
楚光苦笑著說道。
“這……還真是個大膽的想法。”
相比之下,聯盟的激進派簡直太保守了,最多只是對婆羅人同情心泛濫了點,飯都喂嘴里了還擔心他們不會嚼。
齊柳點了下頭。
“確實,即便是在當時那個風氣開放,能夠容忍通過基因技術修改性別以及和仿生人結婚的社會,給蓋亞生孩子也太過前衛了……那畢竟是另一個物種。”
“且不說實驗可能產生的不可控風險,那場實驗本身也存在著不小的道德爭議。由于蓋亞本身是不具備分裂出第二人格的能力的,因此他們不得不使用一名具有完整心智的人類志愿者作為心智的提供者……即便這位志愿者是自愿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