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師兄在212米留的字,李叔同則是在367米。
回來后他對師兄好一頓炫耀,結果被彼時已經開了第二層基因鎖的師兄陳家章,好一頓暴揍。
那時候他還不是當世半神,也不是人人敬畏的當代騎士領袖,不過是個剛剛學會如何剃掉胡須的青澀小子罷了。
那時候他還有著一往無前的沖勁,也還有落子無悔的勇氣。
這一次,李叔同并未將騎士的傳統告訴慶塵,就是想看看這位學生會把名字刻在哪里。
只不過讓他有點意外的是,慶塵的名字并不高,只有一百多米。
但李叔同總覺得,這樣刻下名字才更有意義。
“我收的學生不錯吧,”李叔同對一旁炫耀道:“面對弩箭毫無懼色,并以刻字的行為表達無聲的蔑視,如果時光能倒流回去,我也想學他這麼做。想想就刺激。”
在他身旁,靜靜的佇立著一頭三米多高的青山隼。
那青山隼身上的羽毛碩大如刀,堅實有力的爪子扣在巖石上,稍稍用力,連巖石也會如同豆腐一樣碎裂。
只是此時,青山隼斜睨著李叔同,眼神中人味兒十足,似乎十分瞧不起對方自吹自擂的樣子:那是你學生厲害,又不是你厲害。
李叔同樂了:“怎麼還不服氣?這是我找學生的眼光好!你別看我一直沒收學生,其實我就是本著寧缺毋濫的原則,對騎士組織負責!”
青山隼翻了個白眼:不是老子追著你滿山跑的時候了。
“好漢不提當年勇,”李叔同說道:“現在咱倆打一架試試?給你打禿!”
青山隼挪動了一下遮天蔽日的身形:老子不跟你一般見識。
李叔同樂呵呵的把目光轉回慶塵身上,只見少年宛如壁虎一般向上攀登著,越來越熟練,越來越堅定。
騎士組織從一開始,收納新成員最看重的就不是能力,而是心性。
而慶塵這少年的心性,李叔同覺得怎麼也能排進前三了。
“老師你看看,我真的給咱們騎士找到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后繼者啊,”李叔同感慨道。
說完,他起身朝身后的山路走去,準備下山。
青山隼鳴叫了兩聲:你不看啦?這才爬到一半。
李叔同頭也不回的擺擺手笑道:“騎士有句老話,千里路途我只陪他一程,從此風雪艷陽我都不再過問。”
……
一陣山風吹來,將慶塵的衣服刮的獵獵作響。
少年手指堅實有力的抓在巖縫里,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風景,禁忌之地盡在眼中。
天空中已經從深黑轉至灰蒙,遠方那棵巨樹屹立著,綿延幾公里的樹冠格外壯觀,仿佛有人在輕聲講述著神話的開篇詩章。
慶塵繼續向上爬去,那枚禁忌之地的神奇白果不斷修復著他的身體。
267米,蔣飛飛留。
312米,李靈宏留。
321米,楊達瓦留。
367米,李叔同留。
慶塵追尋著絕壁上白色的先輩‘足跡’。
一位位先輩,用一聲聲獨特的問候,陪著他攀登到了這里。
只是越往上,名字越少了。
攀到這里時,慶塵已經感覺到白果帶來的暖流在漸漸消退。
他感覺自己體力在快速消耗著,疲憊感也不停的侵襲著意志。
然而下一刻。
411米,秦笙留。
慶塵記得,這是那位開創了呼吸術的某代騎士領袖。
忽然之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這些騎士前輩留字的地方,都是攀巖途徑上,即將面對最危險山體的時候。
前輩們到這里時會停下休息,然后刻上名字。
當所有后來者感覺自己已經力竭的時候,那前輩曾刻下的名字就像是一聲鼓勵。
慶塵抿著嘴向上繼續爬去。
489米,楊小槿留。
慶塵看了一眼那行雋永的小字,再次咬牙上路。
肌肉中傳來顫抖的哀鳴,意志中回蕩著激烈的掙扎。
他已經快把牙都咬碎了,但向上攀登的步伐還是不曾停下。
就在他以為往上不會再有名字出現時。
599米,任小粟留。
……
慶塵豁然抬頭看向上方,那里已經是絕壁的盡頭。
可是下一刻慶塵愣住了,因為絕壁的盡頭竟是一塊突出來懸崖邊緣。
無處借力。
這不是垂直絕壁,或者說前面的599米確實是垂直的,但這里不同。
在此之前,李叔同從未提過此事。
想要登頂,必須在這山巔縱身一躍。
這里沒有路了,眼前再無白色的“足跡”。
白果的暖流也終于消散。
先輩們陪他走了599米,但最后一米,是慶塵自己的路。
倒計時42:20:00。
清晨5點40分。
正有金色的光正從他背后的云層蔓延開來,云層快速流動著猶如一片滄海。
慶塵抓著山巔的巖縫,因為猶豫太久的緣故,他的手指開始輕微顫抖。
他回想起自己手臂第一次出現倒計時的瞬間。
回想起小黑屋里的孤獨,回想起老君山上抱著石頭的奮力一擲。
這時,慶塵看到那個叫做任小粟的名字旁,還有一行小字:人生當如蠟燭一樣,從頭燃到尾,始終光明。
少年閉上眼睛。
是啊,哪怕人生還有最后一秒,也要始終光明!
慶塵睜開眼睛,驟然發力向上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