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之中,李恪仿佛又回到了孩童之時。
6歲,他進入了李氏學堂,成為那里最優秀的學生。
18歲,他考進了火種軍校,成為那里最優秀的學生。
22歲,他以尉官身份進入聯邦集團軍。
26歲便晉升少校。
再之后,他被家族召回了半山莊園,進入樞密處工作。
家族給他安排了一個聯姻對象,那位姑娘很好看,但是彼此并沒有感情。
他嘗試著與對方建立感情,對方也對他百般討好。
可就在他以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時,那位妻子在夢中喊著別人的名字。
李恪讓情報處查了一下,那是妻子的初戀。
34歲,他成為了樞密處的理事,開始真正的參與家族大事,外界有媒體開始稱呼他為李氏的太子爺。
但是,他的人生里只剩下一份份文件,他的眼中,也只剩下別人敬畏自己的目光。
李恪坐在午夜的辦公室里,不停的批復文件,然后與各種人打著他才剛剛熟練的官腔。
待到辦公室沒了人,他忽然覺得。
是不是自己剩下的數十年人生,都要這樣枯燥的度過。
48歲,他從父親手里接過了家主的權柄。
從此以后,他很少再走出半山莊園,不管走到哪里都遇不見一個對自己說真話的人。
60歲,李恪開始感覺自己身體已經不再屬于自己了,而是屬于病痛。早些年在軍中留下的創傷,開始折磨著他的身體與靈魂。
80歲,他兒孫滿堂。
家里的小孩子們突然拿出一個生日蛋糕,說讓他許個心愿。
但是那一刻,李恪想了很久,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許下卻未實現的心愿,到底是什麼。
對了,好像是成為騎士。
那是他每年都會許下的心愿,但始終都未完成。
那一刻,李恪的精氣神忽然頹唐下來,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氣,做什麼好像都興致缺缺,人生也不再擁有意義。
90歲的時候,他躺在病床上,察覺自己即將死去。
某一刻,李恪忽然意識到,再次閉眼的時候,或許自己就將真的死去。
病床旁,他的孫子輕聲問道:“您還有沒有什麼未完成的心愿。”
李恪在想,其實自己的心愿從未完成過,他這一生,都不過是在做一個‘別人期待的人’,從未做過自己。
這樣漫長的一生,還真是難熬啊。
但這時,一位少年從病房外面走進來,迎著窗外的陽光,就站在他的面前。
那個屬于慶塵的聲音突然問他,你是否愿意用曾經擁有過的一切,換一個成為騎士的機會?
你是否愿意放下權力,去攀一座山,看一場雪,追一個夢?
李恪淚流滿面的說了一聲愿意。
直到這一刻,他才想起來自己在問心之中,幾十年前進入這里,忘記了問心之外的一切。
李恪用了幾乎一個世紀,才終于找到自己內心最深處的心愿。
昏暗的屋子里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李恪驟然睜開雙眼,輕聲說道:“師父。”
慶塵笑了,很開心的笑了:“恭喜你。”
這就意味著,里世界的騎士傳承沒有斷!
老人好奇道:“這就算是過了問心嗎?”
“當然,”慶塵點點頭。
“如果過不去呢?”老人問。
“過不去,就是死,”慶塵說道,他看向李恪:“你在問心里經歷了什麼?竟然用了這麼久?”
李恪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竟是已經過去了24小時。
他看向慶塵問道:“師父,我能不說出來嗎?”
“可以,”慶塵揉了揉他的腦袋:“問心是每個騎士自己的秘密,你可以不說。”
就像是慶塵也沒有跟李叔同提及過,其實他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已經被母親拋棄過一次。
“走吧,”慶塵笑著說道:“咱們出發去002號禁忌之地。”
說完,他變幻了模樣往外走去。
李恪看著慶塵的背影有些出神,他在想,如果自己90歲躺在病床上的時候,那個少年沒有推門進來。
自己是不是就真的死了?
李恪總覺得,這問心并不是自己邁過去的,而是這位格外年輕的師父,幫自己邁過去的。
在問心的那場漫長夢境里,對方走入病房的時候,身上像是披著一層光。
這時,慶塵在門口回頭笑著問道:“愣著干嘛呢,走啊。”
“奧,”李恪回過神來,往門外跑去。
……
……
微觀世界的停車場里。
慶塵看著面前的碩大越野車,他拉開后備箱檢查了一下,兩只備用輪胎,四桶柴油,車頂還捆綁著行李箱,里面似乎是荒野上要用到的帳篷與應急物品。
“您準備的還挺全面嘛,”慶塵贊嘆道。
這可比當初李叔同帶他去002號禁忌之地時,準備的充分多了。
然而,慶塵這時忽然在越野車的車身上,看到了一個銀杏樹葉的標識。
他疑惑道:“這不是慶氏的標志嗎?”
“對啊,”老人理所當然的說道。
慶塵納悶:“您一個李氏家主的車上,為什麼會有慶氏的銀杏樹葉標志啊,您這麼理直氣壯是怎麼回事,這明顯不正常啊!你這麼理直氣壯,搞得好像不是您有問題,而是我有問題!”
老人耐心解釋道:“出門在外的有個財團標志會方便許多,而且,萬一丟人了也是丟慶氏的人啊,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