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云合冷聲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你也給我提了個醒,放心,如果我無法將你帶回北方,那我一定會在任務失敗之前,將你殺死在中原。”
這個少年,不能活著回到慶氏。
神代云合不知道的是,慶塵不光是挖到了神代八岐的信息,還挖到了陳氏執刀人的信息。。
而且,以慶塵抽絲剝繭的能力,只要讓他找到一個線頭,他就會想辦法將整個線團都抽出來。
然后以疼痛與慘烈,回報神代對他所做的事情。
慶塵看向神代云合:“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死亡,但是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付出代價。你不用在這里嚇唬我,因為你知道這沒有用。”
神代云合笑了:“我其實覺得,影子有點過于看重你了。一個會因為賤民而暴露自己秘密的人,怎麼能承擔重任呢?”
慶塵平靜的搖搖頭。
這一次可以放棄底線,那下一次呢?
曾經有人聊過一個辯題。
古羅馬人將基督徒丟進斗獸場里,用一個人的痛苦來換取數百人、上千人的愉悅,值不值?
有人說,難道數千人的快樂,不比一個人的痛苦更有價值嗎?
然而這世間的文明,是從尊重弱者之權力開始的。
不然,人類文明又與野獸有何區別?
這也是表世界中國與里世界聯邦的根本不同之處。
曾幾何時,慶塵嘗試著去學會如何成為一個上位者。
他學習過李叔同,學習過李修睿,學習過影子。
他是李氏的未來太傅,他是慶氏影子候選者,他是騎士的下一代領袖,很快,他還可能成為pca中情局最年輕的局長,手下人都敬仰他,崇拜他。
似乎從穿越開端,他就理所應當的成為一個領導者、大人物。
慶塵在表世界從未得到過這樣的關注,也從未嘗試過權力的甘甜。
所以一個17歲的少年,在權柄之中短暫迷失過。
影子用人命來幫他收買慶一的人心,他雖然反駁了,卻沒有制止。
可后來當他也在這里世界中成為過一個弱者后,才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弱者的痛苦,是被人踩在地上,用刀子刻在骨骼里、心臟上的。
從那一刻起。
慶塵就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個世界了。
少年總會走過一些曲折的彎路,被路上的荊棘刺傷,被腳底的石子磨爛,但總有一天他會忽然清醒如初。
神代云合看了慶塵一眼,然后對下屬說道:“都殺了,讓好心的慶塵督查看著他們死。”
兩名下屬拉住了慶塵的雙臂,以免他奮力掙脫。
另外兩人則抬槍扣動扳機,連小孩都沒有放過。
神代云合饒有興致的觀察著慶塵的表情,只不過,慶塵神情中沒有出現他期待的憤怒、痛苦、不甘。
慶塵也沒有掙扎,只是這麼靜靜的看著,像是要把那些如野草一般的‘賤民’,臨死前的痛苦全都記在腦海之中。
眼睛都不眨一下。
生怕錯過了什麼。
神代云合調侃道:“慶塵督查也沒有什麼反應嘛。”
慶塵轉頭看向他,認真說道:“你千萬不要死在別人手里,有一天,我會親手去取走你的命,記住,這是你欠這些人的。”
作為一個階下囚說狠話并不明智,但慶塵的情況還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神代云合沒有將慶塵的話放在心上,他輕描淡寫的說道:“既然慶塵督查如此同情他們,那就親手把他們都埋了吧。
不許用工具,用手挖出他們的墳墓。”
此時氣溫已經是零下了,泥土都被凍的堅硬無比。
挖的時候,手指會像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刀割爛。
想要挖出十多人可以埋葬的墓,無疑于經歷一場最殘酷的刑罰。
而且,慶塵雙手與雙臂還被鎖住了。
然而慶塵只是看了神代云合一眼,便在神代殺手的看管下,頭也不回的走到農莊外面,一言不發的挖開積雪,又一言不發的扒開泥土。
堅硬的泥土被他硬生生、一點點的扣開,神代云合冷冷的看著,卻沒說什麼。
漸漸的,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地上的坑越挖越大,慶塵的手指滿是鮮血,但依舊沒有停止。
慶塵虛弱的身體在寒風中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卻一直沒有倒。
幾名神代的情報人員,一開始還嬉笑的看著,可慢慢的卻笑不出來了。
神代云合說道:“你要覺得痛苦,求饒一聲就可以停下。”
慶塵仿佛什麼都沒聽見似的,根本沒有停下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天都快亮了,那幾名神代的情報人員已經不再看向慶塵那邊。
少年用了一整夜的時間,挖出一個能容下十多人的墳墓,他的身上全是泥土,手上全是鮮血。
神代的情報人員莫名想到,某些宗教描述過的神明受難的畫面。
但他們也只是想想而已,立馬便又冷酷下來。
當晨曦的第一縷曙光從東方迸發,雪忽然停下來了。
慶塵拖著身子緩慢從坑里爬出,然后將設備間里的尸體一具一具抱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土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