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塵彎下腰,一邊咀嚼著蛋白棒,一邊撿起石頭繼續壘砌剛剛被推倒的石墻。
以前在18號城市的時候,他嘗過一次蛋白棒,味同嚼蠟。
而這一次的蛋白棒比上次還劣質,香味卻格外醇厚。
神代士兵們指著慶塵,對囚犯們冷笑道:“看見沒,你們在挨打,他卻在吃東西!你抬起頭看看,他有同情你嗎?他有自責嗎!?”
可話音剛落,人群中再次有人丟出一根蛋白棒,飛進了豬圈里。
“報告長官,你們可以打我了。”
===491、回歸===
“你們可以打我了!”
這一聲吶喊,像是撕破了黎明的前夜,撕破了那最黑暗的時刻。
囚犯中,接二連三有人扔出自己身上藏著的蛋白棒。
扔到豬圈里,有些沒扔準也會掉落在外面。
以往,有人見到別人丟掉的蛋白棒,會立刻撿起來塞嘴里,先吃完再說。
長久以來的營養匱乏,讓他們見到任何食物都會雙眼放光。
但是這一次,掉落在地上的蛋白棒沒有人搶了。
有人撿起來,也會重新扔進豬圈里。
越來越多的慶氏情報人員,將他們藏好的蛋白棒扔給慶塵,他們知道,今天之后監區一定會迎來一波大搜查,現在不扔的話也會被神代搜走。。
那些負責看管他們的畜生,發生今天的事情后,肯定不會允許囚犯私藏食物了。
直到這一刻,其他囚犯才知道。
這些看似麻木的慶氏情報人員,其實在慶塵來到這里的那一刻起,心里的火焰就已經重新燃燒起來了。
麻木了不知道多久的囚犯們,也不知道自己發了什麼瘋,就像是享受著久違的自由一樣。
他們推搡著神代士兵,阻止他們鞭打慶氏的情報人員。
他們分屬于不同的勢力,甚至有些都沒有歸屬勢力,但在這里,他們都帶著悲涼的底色,想要嘗試做一下反抗。
神代士兵們呼叫著軍營的支援,他們要武力鎮壓這里!
“你們以為抽一頓鞭子,就沒事了嗎?”神代云直從軍營里緩緩走了過來,他冷笑著說道:“真要是這樣,別人還以為我這里是什麼慈善機構呢。”
囚犯們見到神代云直出現,紛紛沉默下來。
畏懼的不敢抬頭與他對視。
長久以來,神代云直就是他們心里最大的陰霾。
“把兩個始作俑者的腿給打斷,”神代云直說道:“當著慶塵的面打斷,然后就把他們給我吊在豬圈外面,先掛個幾天再說,能不能活下來看自己的命。”
在這里沒有法律,神代云直想要打斷誰的腿,就可以打斷誰的腿。
慶塵除外。
慶塵認真咀嚼著嘴里的蛋白棒,思索著神代為何沒有直接傷害他的身體,是為了奪舍嗎,但自己無法被奪舍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到了神代才對。
還是說,神代有了新的手段,依舊可以讓自己成為被奪舍對象?
他心中大概有了猜測,因為能解釋神代行為的理由并不多。
慶塵默默看著那兩名慶氏情報人員被按在地上,即將被神代士兵砸斷雙腿。
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那渾身上下加一起重達數千斤的鐐銬,拘束著他的自由。
他沒有嘶吼,因為嘶吼是無用的。
他也沒有憤怒,因為憤怒也是無用。
慶塵所能做的,就是等待回歸,然后用盡他畢生所有努力,回來給予神代反擊。
但是……總要做點什麼吧。
少年低著頭,手里握著石頭,手腕上是鐐銬,腳下是骯臟的泥濘。
然而就在此時,那兩名被按在地上的慶氏情報人員忽然轉頭看他,微笑到:“沒關系的。”
“慶塵長官,沒關系的,職責所在。”
“功成不必在我。”
慶塵愣住了。
沒關系的。
這四個字是他說過的,如今對方還給了自己。
慶塵仿佛一下子被拉回到高天原號上,他與張文齊孤獨的并排而坐,看著命運終將抵達。
為了一句功成不必在我。
張文齊死了。
兩名慶氏情報人員甘愿被砸斷腿,也要給他扔一根蛋白棒。
起初,慶塵在張文齊死去的時候,并未有什麼觸動。
因為他不是慶氏的人,對慶氏也沒什麼認同感。
但這一刻,他忽然在想一個問題,他可以不當自己是慶氏的人,但那些情報人員卻將慶氏的榮譽寄托在他身上。
然后為了這虛無縹緲的東西,前仆后繼的坦然奉獻著一切。
這就是慶氏嗎。
這就是慶氏屹立在聯邦的根基嗎?
慶塵好像明白了一些。
咔的一聲,一名神代士兵的冰冷槍托砸了下去,一名慶氏情報人員的腿骨被硬生生砸斷。
這一槍托太狠了,以至于斷裂的腿骨從皮膚中露出,看起來格外慘烈。
慶氏情報人員忍不住嘶聲裂肺的吼叫起來,像是行走于荒野的猛獸,被巨大的捕獸夾折斷了大腿骨。
從此,等待他的命運,必然是死亡。
慶塵看著兩名情報人員,被神代士兵用繩索吊在豬圈的頂棚房梁上,就這麼懸掛著。
在寒風中搖晃。
他忽然彎下身子去,繼續壘砌自己的石墻。
神代士兵們猖狂的笑了:“你們為了他被打斷腿掛在這里,你們看他能做什麼嗎?你們看他神情里有一絲憤怒嗎?他就像一頭被騸掉的公牛,已經沒有斗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