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如此,新羅王子還是不依不饒地從窗戶上爬進來,這一次,他抱著云初攤開的腿,一邊哭嚎,一邊喋喋不休。
云初努力辨認了一下,才發覺這個混賬竟然罵他不是人子,還說他是一個殘暴的人……
云初覺得這個新羅王子可能對殘暴的理解有錯誤,只有跟梁建方直面過的人,才會明白什麼才叫殘暴。
眼看著馬上就要上課了,云初這才不得不出手將新羅王子毆打成一灘爛泥,這樣他就再也沒有辦法騷擾自己了。
劉開覺得云初這人太可惜了,他是算學領域難得的天才,如果這個學子愿意多付出十倍的束脩的話,他并不介意將劉氏學問傳授給他。
只可惜,云初一次都沒有去過小課堂,這讓他又是心酸又是惋惜……區區幾貫錢就能更進一步的好事,這個年輕人怎麼就看不透呢?
云初是最后一個離開教室的,他三個月前毆打金光王子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結束。
只要有時間,這位金光王子就會找來新羅人中的高手,來尋找云初的麻煩。
今天也不例外。
云初走出教室的時候,外邊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太學生們,四門學的也來了不少,一個個嘰嘰喳喳地朝等候在教室外邊的新羅人指指點點。
“不知道猛將兄,今日能否完成毆打新羅王子第十次這個軍務?”
“這是自然,猛將兄單槍匹馬就能從數十萬突厥人的戰陣中,毫發無傷地沖殺出來,區區幾個新羅人,如何能是他的對手。”
“我怎麼聽說,他沖出來的時候被突厥人射得跟刺猬一般,若是沒有鎧甲護身,早完蛋了。”
“胡說八道,猛將兄驍勇無敵,不可能有這種事,必定是以訛傳訛,休要聽信流言。”
“咦,說起流言,我這里倒是有一個跟猛將兄有關的流言,他們說新羅王子之所以糾纏猛將兄,是被猛將兄的王霸之氣給折服了,想要充當入幕之賓……你看這新羅王子油頭粉面,我見猶憐的……唉,猛將兄實在是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面對這樣的尤物如何動得起拳頭?”
云初轉過頭瞅瞅這位流言兄,決定等時間寬裕了,就用拳頭改改這位流言兄喜歡說流言的性子。
金光王子這三個月的唐人話學得很快,尤其是在怒喝“云初”兩個字的時候,早就字正腔圓,不帶半點的胡音。
“云初,這是——驃騎將軍特進行左威衛大將軍使持節,大都督雞林州諸軍事,雞林州刺史上柱國樂浪郡公,新羅王座下侍中崔宣禮,你可敢與之一戰?”
云初看著面前雄壯如山的崔宣禮道:“你是使者?”
崔宣禮用口音很重的唐人話回應道:“正是。”
“伱的公務處理完畢了嗎?”
崔宣禮似乎明白云初為何要這樣問,就點頭道:“已經完成,你可以傾盡全力來作戰了。”
云初笑道:“我用長槍,你用什麼?”
崔宣禮瞅著云初道:“我用矛。”
“上過戰場,是吧?”
“月城之戰平毗曇叛軍,某家斬首二十七級。”
云初笑道:“步戰?”
崔宣禮搖頭道:“不,馬戰!”
“你新羅國地域偏僻,恐怕沒有什麼好馬,馬戰對你來說不公平。”
崔宣禮道:“好的戰馬皆出自苦寒之地,如果一匹馬不能耐得住饑寒,冰雪,僅僅是外表好看,又有什麼用處呢?”
云初接過金光給他準備的長槍,抖動一下,發現這家伙沒在長槍上做文章,就單臂夾著長槍,打一聲唿哨,就聽不遠處的馬棚,傳來一聲馬的咆哮聲,轉眼間,一匹雄壯至極的棗紅色戰馬,就來到云初身邊,不斷地用嘴拱著他,希望他快些到它背上,它已經嗅到了戰斗的味道。
崔宣禮羨慕地瞅著棗紅馬,對云初拱手道:’這便是大宛天馬嗎?”
云初笑道:“這是我從天山得到的,聽說渤海之濱物產豐富,也有良馬產出,不知是也不是?”
崔宣禮大笑道:“俗所貴者,曰太白山之菟,南海之昆布,柵城之豉,扶余之鹿,鄚頡之豕,率賓之馬,顯州之布,龍州之紬,位城之鐵,盧城之稻,湄沱湖之鯽。果有丸都之李,樂游之梨,無不讓人垂涎三尺。
只是這些好東西都在渤海長城之后,云醫正想要,恐怕不容易。
不過,某家此次前來,倒是帶來了率賓之馬,可以作為此戰彩頭如何?”
云初搖頭道:“可以拿我的人頭當彩頭,不能拿棗紅馬當彩頭,因為我本就不是它的主人,而是他的兄弟,這世上自己賭戰,豈有拿兄弟當賭注的?”
崔宣禮大笑道:“原來唐人重馬不重人。”
說著話,就有新羅隨從也牽來了一匹馬,這匹馬很不錯,渾身烏黑,皮毛跟緞子一般閃閃發亮,長長的鬃毛被綰成了一排髻,走起路來趾高氣揚的,加上身形高大,一看就是一匹好馬。
就在云初準備上馬的時候,棗紅馬突然躥了出去,徑直跑到那匹黑色的率賓馬身邊,在人家身上胡亂嗅。
就在嗅到屁股上的時候,棗紅馬昻嘶一聲,就張開大嘴,狠狠地咬在率賓馬的后腿上,咬住之后就不肯松嘴,還用力地向后扯,率賓馬慘叫不止,被拖拽地連連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