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必須是第一鍋里出來的第一勺才行,有時候大食堂里的婦人們太蠢,掌握不好火候,會讓鍋底的嫩豆腐有一些焦糊味道。
李慎在吃嫩豆腐的時候除過需要澆一些糖霜水外,再什麼都不需要。
這種吃法是他自己發現的,因為他實在是不喜歡給白玉一般的嫩豆腐上添加黑乎乎的鹽菜跟醬醋,茱萸水。
他認為這是暴殄天物,多次跟云初談起此事,認為該用糖霜水的,而且必須是把糖霜熬成焦黃再加水熬制成的糖霜水,這樣有一股子濃烈的焦糖味道的嫩豆腐才是人間美味。
結果,被云初嚴詞拒絕,原因只有一個,一碗嫩豆腐只有兩文錢,而李慎用來熬制焦糖水的糖霜,至少要二十文錢。
想到這里,李慎就很是郁悶,快速吃了五口嫩豆腐,就立刻轉移戰場去了包子區。
雖然豕肉這個名稱早就被云初改成了豬肉,叫法變了,內容不變,這一點騙不過李慎這種飽學之士,所以,盡管豕肉包子看起來好看,聞起來凝香,他還是不愿意吃的,吃包子,他只吃牛肉韭菜餡的。
在大唐,私自宰殺耕牛是大罪,要被流放的。
云初這里的牛肉來自于胡人,聽說是高原上一種黑黑的,毛長長的除過吃肉再無用處的牛。
胡人們會在駱駝不夠的情況下用這種牛馱貨物,貨物抵達長安之后,這種牛就失去了作用,最終被人們吃掉。
包子再好吃也只吃三個,每餐只吃一個八分飽,這是孫思邈給他制定的規矩,他已經堅持了二十幾年。
吃完包子,一般剛好是太陽升起的好時候,也正好到了晉昌坊坊門大開的時候。
不要問李慎是怎麼進來的,一個雍州牧就算再沒有權力,給自家從街市墻上開一個門的權力還有,再沒有權力,給晉昌坊開一個小門還是能做到的。
他每日悄悄地從小門進來,再悄悄地從小門離開,雖然晉昌坊那個少年浴池掌柜總是希望他能進到澡堂里再感受一下,李慎總是嗤之以鼻,他家里有更好的,伺候他洗澡的全是美人兒,不是這里那些胳膊上一疙瘩,一疙瘩肌肉的半大小子。
今天是進宮與皇兄共序兄弟之情的日子,他其實很想把自己在晉昌坊品嘗過的美食給兄長送一些,也請他好好地品嘗一下什麼叫做煙火味。
只可惜,他送去的食物兄長不敢吃,只能是他吃兄長贈送的食物。
想想兄長其實也不容易,最近就是因為要把武宮人升為昭儀的事情,再一次被褚遂良給駁回了。
李慎認為,兄長之所以在此時此刻招自己進宮,目的就是從自己這里得到皇家的支持。
李慎覺得褚遂良有些多此一舉,這本身就是皇宮內苑的事情,跟他這個大唐忠臣一個錢的關系都沒有。
就算武宮人曾經伺候過父皇,現在,皇兄是皇帝,只要皇兄不嫌棄,這就不算什麼事情,要知道父皇連年過四十歲的前隋蕭皇后都沒有放過,如今皇兄只不過是要一個早就被父皇拋棄的女人,這真的不算什麼事啊。
車馬進太極宮的時候,李慎就莫名其妙的覺得煩躁,如果不是皇兄招自己來,他一輩子都不想踏進這座幽深,濕熱且充滿血腥味的老舊宮殿。
站在含元殿臺階下等候的時候,李慎看到了一只彩蝶在梔子樹上翩翩起舞,想要去捉,又站直了身子,讓自己的身形看起起挺拔一些。
今日不用上朝,李治起床的時間晚了一些,武媚親自打開沉重的帷幕,打開窗戶讓朝陽照進幽深的大殿。
李治瞅著沐浴在陽光中的身形臃腫的武媚,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這個女人哪里都好,就是太容易懷孕了。
“啟稟陛下,紀王李慎求見。”
聽了內侍的稟報,李治站起身,讓宮人伺候穿衣,等衣衫穿好了,就對武媚道:“你就等著做你的昭儀吧。”
“紀王會答應嗎?”
“他會的。”李治回答一聲就離開了寢宮直奔含元殿。
恭送皇帝離開,武媚就對一個宮女道:“春枝,你去含元殿給陛下與紀王送一些點心,陛下今日起來的遲,還沒有用膳。”
宮人答應一聲,就匆匆的去準備了,她知道給皇帝跟紀王送膳食是假,聽他們說了些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等她抵達含元殿的時候,發現皇帝與紀王交談的非常開心,只是只字不提娘娘晉升昭儀位份的事情,不過,見皇帝如此高興,想必已經談妥了吧。
李慎愉快的接受了吃飯的邀請,還特意在皇帝之先,把宮人送來的飯菜挨個往自己的飯盤里撿拾了一遍,然后,就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吃完之后擦擦嘴,就笑著對李治道:“皇兄,不是做弟弟的說您,就您用的這頓餐食,還比不過做弟弟的早上吃的餐食。”
李治吃了一枚鵪鶉蛋鄙夷的道:“不如伱吃的,你剛才還吃的那麼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