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宮城前被心情很好的宮衛們給攔住了,棗紅馬這才昻嘶一聲,在虛空中蹬踏兩下前蹄,穩穩地站在宮門前。
云初則羨慕的瞅著信使在宮城里縱馬狂奔。
此時從宮門看過去的畫面非常的好看,白亮亮的陽光正好照耀在太極宮上,像是激活了太極宮上的綠色琉璃瓦,閃著瑩瑩的綠光,雖然李治住在里面,云初還是覺得這個顏色很好看。
在高高丹墀之上,一個身著紫袍懷抱笏板的長須老者,正緩步走下丹墀,與那些報訊的使者擦肩而過。
就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紫袍老者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不過,他依舊矜持,步伐絲毫不亂,一步步地踩著丹墀下行。
只是原本有些佝僂的腰身挺得很直。
“誅除一個叛賊而已,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李績懷抱笏板瞅著坐在馬上片刻不得安寧,導致棗紅馬不斷在原地轉圈圈的云初。
“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云初本來很想認真回答一下李績的問話,只是話到嘴邊總覺得蒼白,不知不覺就口占一絕。
李績點點頭道:“詩做的不錯,只是,你是怎麼知曉蘇定方,裴行儉他們是夜襲了阿史那賀魯?”
云初道:“白天,人家人多,他們可能打不過。”
李績對云初的話嗤之以鼻。
“白天打不過,晚上就能打得過了?誰告訴你的這個道理?
以后在老夫麾下當裨將的時候,有仗你就老老實實給老夫在白天打,晚上就好好地休憩,膽敢在晚上胡亂行動,別怪老夫砍你的腦袋。”
云初茫然的道:“我當初努力打仗的目的就在于以后不再打仗。
再說了,我還要給長安城貼上金箔呢。”
李績獰笑道:“你不喜歡打仗,聽到勝利的消息你這麼歡喜的做什麼?
聽到仗打贏了,你都是這副完全不能自已的模樣,若是聽到我軍慘敗,你豈不是恨不得立刻提刀去砍人?
從馬上滾下來,一點規矩都沒有。”
云初無奈,只好下馬。
“陪老夫溜溜腿。”
云初只好跟著。
不知不覺兩人竟然來到了皇城司農寺的大草場,此時新草才剛剛長出來,毛茸茸的,踩在上面很是舒坦。
“死一個老程不要緊!”李績踩在草地上,似乎感覺很好,還用力踩了踩。
“不中用的老驢就該早日殺了吃肉,換一些精壯的上去才能把磨盤拉好。”
“盧公聽了會不會覺得傷心?”
“傷心?蘇定方的兩萬人馬完好無損的只剩下不足八千,裴行儉的三千輕騎活著回來的不足六百,單于都護府長史蕭嗣業麾下八百陌刀手,力竭而亡者就有三百余人。
不算回紇人的傷亡,這一次老程回來,老夫還要問問他那些戰死的孩兒們都去了哪里?”
云初小心的道:“如此說來,王文度一事是不是就可以這樣揭過去了?”
李績嘆口氣道:“一俊遮百丑啊,危險到極致,也幸運到了極致,曾幾何時,我大唐軍人作戰,也到了需要依靠運氣的時候了。
小子,從軍吧,裴行儉,薛仁貴,你,你們三人中你才是真正適合統帶大軍作戰的人。”
云初驚愕的指著自己的鼻子道:“英公說我是最好的統帥?”
李績點點頭道:“你比裴行儉狠毒,比薛仁貴陰險,身上有侯君集的果決,又有程咬金的圓滑,還偏偏又長了一顆軟不軟,硬不硬的心。
只要目標確定就會百折不撓的去達到。
所以,你才是真正適合統帶我大唐大軍的人。
將士們只有跟著你,才不會為外物所擾,不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進了鬼門關。”
云初搖頭道:“我還是老老實實的留在長安貼金箔吧,這件事都沒有干好呢,您還指望我去把別的事情干好嗎?”
李績呵呵笑道:“別以為你的逍遙日子能過多久,等老夫這些人死光了,裴行儉,薛仁貴他們出了事,你就算是不想出戰,也由不得你。”
云初呵呵笑道:“到時候再說。”
李績哈哈大笑道:“到時候,到時候再說?你先解決好論欽陵來長安理論的事情再說吧。
徐敬業是跟著你的人出去的,現在,他把人家一個好好地閨女禍害之后,還懸尸日月山,六百人的送嫁隊伍也被他屠戮了一個干凈。
吐蕃葛祿部,冥巖兩部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戰禍眼看著就要起來了。
你先想好怎麼應對吧。”
對于李績說的別的事情,云初不怎麼關心,既然徐敬業假扮的是盜賊,那些事情就不能避免的會出現,他現在最感興趣的就是論欽陵要來長安的事情。
或許,就連李績都不會想到,就是這個論欽陵,壓制了大唐軍隊整整三十年。
李績見云初眼珠子亂轉,而且在草地上轉圈圈,心頭猛地一驚,連忙道:“不可!”
云初攤攤手道:“我什麼都沒做呢?”
李績怒道:“趕快熄滅你的念頭,大唐與吐蕃一向交好,目前還沒有到動刀兵的時候。”
云初連連擺手道:“我什麼都沒想。”